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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闸

2020-07-11 11:17:56 来源：

□杨 霄

唐闸又叫唐家闸，用南通话念起来别有风味，就跟说“锅里人”一样，喜欢自己说着顺口，外地人又听不懂的样子。

我的家就在杨家湾汽车站的运河对面，河东新村第一排楼房，一个当时还算比较新的居民楼。那时的杨家湾是个总站，也是我儿时认识公交汽车的开始，很久的一段时间，我以为公交车只有1路。每次从城里坐车回唐闸，到了杨家湾车站，总能用2.0的视力看到站在三楼阳台等我的奶奶，招招手她也能看见，我们的视力都没有受到智能手机和远光灯的影响。运河上每天有海鸥飞过，即使后来被纠正过无数次那不是海鸥，是一种不知名的鸟，可它在我的记忆深处是不容改变的。我才5岁的时候，透过阳台上白墙的格子洞洞蹲着一看老半天，看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有运送煤炭的，有运送棉花的，工业原料和产品进进出出，各类人员忙忙碌碌，“海鸥”就从这些船只间穿梭，时而高飞时而俯冲下河抓鱼，自由自在。

唐家闸是通扬运河上的一个水闸。这里水运交通方便，张謇创办纱厂时选为厂址。从1895年大生纱厂建厂始，后又建立与纱厂相配套的一系列工厂和企业，如资生冶厂股份有限公司、资生铁厂、大兴机器磨面厂、广生榨油股份公司、大隆皂厂、大达公电机碾米公司、大达轮船公司、颐生罐洁公司、阜生蚕桑织染公司等十几个工厂企业。至20世纪初，唐闸逐步成为新兴的工业城镇。当年唐闸是世人瞩目的城镇，爷爷经常叫它“小上海”。同济大学城市规划教研室编写的《中国城市建设史》中这样描述：“唐闸形成一个完整而独立的工业区，工厂外围面向运河的一段，留有空地建成以两层商店为主的商业街，支河与工厂之间空地建有仓库堆栈，工人住宅区则建于工厂附近，多系砖木结构平房，最有名的也是保存最完好的是东工房和老工房。运河的另一侧设有唐闸公园”。吴良镛院士说：“南通堪称近代中国第一城”。张謇所建以濠南路为中心的城南文化区、五公园、桃坞路等，是第一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张謇生前曾计划把桃坞路至唐闸一线设厂建店，联系起来，作为地方自治的样板。因此以通扬运河所维系的与之相隔十余里的唐闸工业区，从另一侧面展示其中国近代第一城的光辉。唐闸往西至天生港作为工业品输送的南通近代第一条公路，通过天生港源源不断的运送往上海乃至全国，在城市的最南端有一个狼山镇，与北麓园和狼山景区，形成了一城三镇的格局。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雨沧桑，唐闸的地位有所削弱，但它还保留着部分历史文化遗存。

唐闸的地标西工房是当时拆迁很早的公房，我们家的大院里住着一家7口人，拆迁时我大约7岁，后来虽然搬离，但因为阿姨住在那里，会经常去。从河东新村到西工房的路不到2公里，可那时候人小步子也小，就显得路特别长。奶奶说冬天走时带着保暖的物品，没走几步就开始摘帽子、手套和围巾。夏天的时候中途总要吃个冰激凌加加油。那时候还有辆四轮自行车，骑累了，奶奶就弓着腰推，直到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那个弯腰的姿势很难受，奶奶的背再也恢复不到年轻时的样子。那时邻里关系处得特别融洽，小时候被追着满弄堂喂饭，也有其他小伙伴主动邀请到他们家一起添双筷子，我成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拆迁的时候，所有的房子上都是用红颜料写着大大的“拆”字，当时的感觉是赶紧把字擦了，还能留着点什么。没过多久，无情的推土机把我所有的回忆推倒了，我站在废墟间哭得厉害，其实我也不知道后来会在原地重建楼房，我只知道一个孩子童年的美好回忆全部不见了。拆迁是现代人喜欢的，而我是害怕的，念旧，成了我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听爸爸说，他小时候进城交通工具很少，常常步行，春游秋游，小朋友们便排队走着去，必经之路通扬运河旁边的城闸路。庆幸这条路一直都没有修缮，一天晨跑，我从现在的住处往唐闸跑，竟没有一丝疲累，一边跑一边想着爸爸经过这条路时候的快乐、疲惫，似乎一起穿越时空，尽数儿时回忆，那感觉奇妙极了，这条路贯穿了两代人的快乐。

在唐闸古镇，仅仅一条石板小路，滴滴答答就能直达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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