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6 09:24:03 来源:
□丁 强
每年春节收到家乡寄来的香喷喷的年糕,总不由涌起浓浓乡愁。乡愁是游子血液流淌的情感,是对家乡不尽的思念,是对父老乡亲无比的牵挂。我十九岁离开家乡,至今已有五十余载,乡愁总是魂牵梦绕。真是“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我的家乡平潮(属通州区)距南通城三十里,昔名“三十里”,是一个镇,她不是历史名城,但有厚重的历史沉淀;她虽几经改造换新颜,但旧街的风貌风韵仍留在我的记忆中;我生活在平潮的时间不算长,但乡愁、乡情、乡恋刻骨铭心。
据通州县志记载,清乾隆壬午年(公元1762年),乾隆皇帝经水路下江南,多日阴雨绵绵,途经通州一地,突然天气放晴,艳阳高照,乾隆皇帝欣喜,留下了诗句“江波浩淼浪淘沙,激浊澄清始平潮”, 尓后赐“平潮”地名。
通扬运河从平潮镇漂流而过,清代建有有一座石拱桥——翔凤桥(现为钢筋水泥的平潮桥)横跨两岸,桥两头屹立石狮,桥身和台阶、栏杆均为花岗岩石,古色古香。我自孩提时起就经常跨越这座雄伟壮观的古石拱桥,桥下流淌着清澈的河水,行驶着各式各样的船只。河西岸是鳞次栉比的青瓦灰砖白墙,店铺林林总总,人群熙攘,大有清明上河图的意境,可与周庄、朱家角、七宝等江南古镇媲美。
此桥名曰凤翔桥具有寓意,比喻平潮镇是一只凤凰,耸立的桥身是昂首的凤凰头,连接桥的主街(西街)是凤凰的身躯,沿河的南北街是凤凰的双翼。凤凰展翅飞翔,兴旺发达。桥名真是妙哉。
我在平潮中学就读六年,每天往返都要经过凤翔桥和西街,狭窄街道地上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两边有南货店、百货店、猪肉店、裁缝店、饭店、理发店、老虎灶、缸爿店、邮电局……热闹非凡。西街的中部北侧,有一幢三层楼的宅屋叫“冯家楼上”,是平潮地区最高的房屋。一天放学后,一位镇上同学带我登上三楼,平潮镇和周边的农村尽收眼底,小巷纵横交错,人字形屋顶密密麻麻,田野、河流、村庄、农舍、树木,一派江南美景,富有诗情画意,我大开了眼界,觉得家乡美不胜收。
平潮镇的西街头,有一株耸入云天的百年银杏树,我在平潮小学就读时,途经大树,总要仰望它。郁葱的大树犹如擎天的巨伞,遮盖了宽敞的广场,早上也是农民集市的好去处。树上有许多鸟巢,数不清的鸟儿飞翔、嬉闹、鸣叫,给小镇带来热闹和欢乐。
记得我上初小时,我从上海回家乡定居的孃孃带我来到这株银杏树下看京剧,树下搭了一个朝南的戏台,台下面用帆布围起,凭票入场。晚上白炽的汽灯下上演的京剧是《大劈棺》,精彩的表演,动听的唱腔,迷人的琴音,使我如痴如梦,这是我第一次观赏京剧,后来我也在银杏树下看过马戏。平潮使我从小得到艺术的熏陶,家乡给了我文化的启蒙,母校给了我知识的乳液,后来使我成才,忘不了家乡平潮啊!
1965年我考上了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离别家乡时恋恋不舍,我是喝家乡的水、沐浴着家乡的风长大,通往学校的路上留下来无数的脚印,与泥土、草木、田野、河流都产生了情感,使我更加留恋的是父老乡亲和老师同学,尤其是哺育培养我的父母亲。
我的母亲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面庞露出喜悦和欣慰,但也有些发愣和沉默,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离开。她悄悄去平潮镇买回了布料对我说:“我的眼睛老花了,做针线活儿使不上劲了,想想还是要做一双新布鞋让你穿上去北京上大学。”她起早带晚纳鞋底、缝鞋帮,熬夜眼睛红了,真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深深感到母爱的伟大。后来我穿上这双布鞋徜徉在北大校园里,步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半年后我发现鞋底磨平了,鞋帮破裂了,想起母亲为赶制这双鞋的操劳,舍不得再穿了,便将布鞋洗干净收藏起来,一直保存至今,作为永久的纪念。
父母亲早已作古,家乡的许多亲人离去,但乡愁、乡情、乡恋依然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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