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

　　我们在达孜的画室奋斗了两天，基本完成了画面中主尊的草稿。第三天上午来到画室，一进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同，虽然大家仍盘坐运笔，却不像前两天那么安宁静谧。在我们开始对自己的铅笔稿修修改改时，戴着一顶牛仔帽的阿布小师兄按捺不住兴奋地小声说：“一会儿我们去踢足球，你们也去啊！”

　　踢足球？我和同伴都惊呼出声。在海拔三千六百多米的拉萨，我们早上追公交车跑了几步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足球这样剧烈的运动，能开展吗？我狐疑地看了看周围几位师兄，他们藏在画布后面的脸上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时针很快指向上午11点，大家好像越来越坐不住了。偶尔抬头时，看到有师兄已经换上了踢球的短运动裤。阿布小师兄说，今天是达孜县运动会，有许多项比赛，我们画室报名了跑步和足球。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今天的足球赛是几点开始，也许马上就要出发。正说着呢，大老师来到了画室，大家赶紧又埋头作画，真像是小时候一边做作业一边盼着马上出去玩的心情。大老师把每个人的进度都检查了一下，然后来看我们画的铅笔稿。同伴画的是白度母，我画的是佛祖。老师看了我的草稿，说画得还是可以，然后拿过我的铅笔，开始在画面上修改起来。老师下笔娴熟极了，我拿来丹巴老师的范本夹在画框旁，可老师完全不用看，他画线条都是一笔而下，不假思索。我画的线条仍留在画面上，大多与老师的改动只差不到1毫米，可经过老师更动后，整尊佛像立即生动起来了。我一边看一边努力领悟着，完全沉浸在画面中，心无旁骛，直至老师停笔。再看看周围，座位早都空了，大家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去参加运动会。

　　比赛的地点在达孜县中学，从我们画室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大家浩浩荡荡出发，连院子里的两只小狗也忙不迭跟过来，在街沿兴奋地奔跑着。其中一只叫“玛瑞”的小犬，可能混了点山南獒的血统，有着茂盛的棕色长鬃毛，非常威武，可一跑起来就暴露出四条小短腿。为了赶上我们的步伐，它不停地四爪腾空向前奔跃，咧开嘴，脸上满是微笑。

　　来到县中学的体育场，是一块标准的足球场地，四周一圈深红色塑胶田径跑道，一侧还有水泥砌成的看台。与一般田径运动场不同的是，这里背景是高原上湛蓝的天空，浓厚低垂的云朵，和高峻的群山。离天特别近，与自然特别近，真想踏上绿茵场自由自在地奔跑一会儿。

　　我们先在看台上观摩了一场同组其他队伍的比赛，他们也都来自达孜县的兄弟单位，平均年龄却比我们大得多。比赛很激烈，双方拼抢积极，攻防转换极快，不大一会儿就互进好几球，看得师兄都暗自吸气。足球比赛结束后，我们的一位小老师参加了田径赛的400米短跑，小组出线后在半决赛中被淘汰。然后大家回画室吃午饭。

　　午餐后又画了一会儿画，一直等到五点多，我们的比赛终于要开始了。再次来到县中学田径场，师兄们换上球服和钉鞋，原先斯文腼腆的小伙子们一下生龙活虎起来，看他们在场边热身的架势，平时一定没少练球。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对手是县统战部的老大哥们，身板壮实得多，“合理冲撞”时我们总处于下风。但师兄们也有优势，身材瘦削却步伐灵动，奔跑迅速，而且总不气馁，这边丢了球，那边马上抢回来，因此在场上和对方差不多打成平手。我们在场边不停地大喊“加油”，还临时学了一句藏语，汉藏双语混合着喊。师兄们的球衣也有意思，背后的号码都是66、77、88、99这样的大数字，我们还不太知道每位球员的名字，就喊着数字为他们加油，直到一位99号师兄进了漂亮的一球，我们的心情激动到了极点。

　　最终，比分定格在1∶2，我们以一球告负。对于我们这两位来自平原的拉拉队队员而言，观摩一场高原上的足球赛，好像比师兄们赛满全场还要累，因为喊加油耗氧过多，只得晕晕乎乎地坐车回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