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这个春节，回到上海的路，因为冠状病毒的存在，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春节的路途都要长。

　　从老家农村出发前，母亲就在说：“要不要晚点走，这个疫情，还是挺严重的。再住两天，不，哪怕再住一天，好不好？”

　　我却还是有些不管不顾，迫切地想要回到上海。第四天的早饭后，我在父亲母亲依依不舍的表情中，满载着一车的蔬菜，缓缓地从家里的院子里开出去。

　　以为是很顺利的路途，在高速公路前的一二公里处，导航迅速从绿色到黄色，再到红色，这触目惊心的一段红，让我的心情瞬时拔凉拔凉的。

　　通过近一个小时的等待，我终于到了高速公路的进口。我找到了拥堵的缘由，原本六七条收费通道，被截成了两条，好多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手上拿着仪器，在分别为车上的司机、乘客做体温检测。我心里头有那么几分的憋屈，搞半天，原来这堵车是堵到这儿来了啊，这不是添乱嘛！

　　检测到我时，一个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我额前点了下，按动了仪器，“体温正常，你走吧。”我没有说话，一直在看着对方，我此刻的眼睛一定是带着些情绪的，我应该说声“谢谢”的，但我没有。我以往的礼貌突然间没有了。

　　我上了高速公路，拉高车速，想要把高速公路口耽误的时间给补回来。车子呼啸而过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也太刺激的事儿了！

　　我在沿途的服务区停留了一次，看到母亲打过的电话，赶紧回拨过去。

　　母亲说：“现在，疫情越来越严重了，你爸刚才看新闻，说上海这边已经六十多例了，全国好几十个人死了……”

　　我说：“没关系，没关系的，妈妈。”

　　我停好车，往服务区的卫生间走去，沿途看到好多的男男女女，年老的，年轻的，年少的，每个人无一例外地戴上了口罩，而我，并没有戴口罩。我似乎并没感觉到这次疫情的危机。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都带着种异样。

　　车载的收音机播报疫情的情况，再三讲到疫情的严重性，也讲到相关人员放弃了春节休息，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加班加点奋战在抗击疫情的第一线。我突然有了些说不出的感受。

　　沿途开过的一辆辆车，我观察了一下，竟然大部分的司机都戴上了口罩。也许，我是极少数，没有戴口罩，甚至连车上也没有口罩的司机了吧。

　　晚上，我进入了上海的高速路口，这比往常过年回来起码要晚了三四个小时。同样的拥堵，同样的几条车道被截成了两三条车道，还有好多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道口，给司机、乘客检测。我的心头早已没有了抱怨，更多的是理解，或者说是深深的感谢。一位工作人员检测到我时，我的表情是温和的，也是带着感激的。在工作人员给我做完检查后，我竟有些迫不及待地连说了几声“谢谢”。这位透明面罩内的年轻小伙子不由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到小区门口，已经快晚上10点了，仍有好几位戴着口罩的阿姨等在那里，她们问我：“去过疫情多发地吗？”“要注意安全呀。”“有什么需要，请及时联系我们居委会，电话是……”

　　这一声声的问候，在往日我感觉烦躁、多余的话语，在今天，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身的暖意。

　　我进到屋子里，打开了电视机，也点开了手机。手机上，有父亲母亲打来的若干个未接电话。

　　我回拨过去，说：“我是安全的，这个城市，还有家乡，一定都会是安全的，哪怕现在感染人数不断上升，但我相信，马上会越来越少的。”

　　我还说：“一定没问题的，你们放心吧。”

　　门口，放着那么多我从老家带来的菜，足够我这段时间的正常饮食了，这就像是父亲母亲的爱，也像是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爱和关怀，塞满了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