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
有的作家反感修辞,有的作家喜欢修辞。反感修辞的人,素面朝天,有点汪曾祺的味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白菜豆腐,家常温和。喜欢修辞的人,天马行空行者无羁,喜欢在语言的森林里找到蝴蝶翅膀上的斑纹,还有的作家提出了“保卫形容词”的口号,倡导个性化写作。文无定法,每个人的写作习惯、嗜好、语言风格不同,笔下的文字世界气象就不同。没有统一的标准来衡量哪种语言可以,哪种不可以。我喜欢修辞,属于后者。我喜欢语言经过修辞术后创造出的那个新的更大广阔世界。
修辞不仅仅是语言的再加工,它如同魔术,让语言有了多种可能和光泽。
如果说未用修辞的语言是布衣,那么修辞后的语言就是锦衣。布衣接地气,原汁原味,属于初心,属于语言出发的原乡。而修辞后的语言是锦衣,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修辞使语言有了气象,它让语言走出了旧的秩序旧的世界,在相似的路径上找到高于生活的那部分,通过变形裂变组合整形,让原味的句子衍生了不同的意境、韵味、秩序和美感。
家常话是布衣,使用修辞后的语言是锦衣。布衣平常,让语言贴着地面,而锦衣不安分,它让语言飞了起来,有了空间感、力度感,提升了布衣的笔意之美。
我喜欢的作家中最擅长修辞,能打开语言张力,打通语言美学、打破传统语言秩序的散文作家有:鲍尔吉·原野、李汉荣、周晓枫,小说家有阎连科、毕飞宇、孙频。他们在语言的迷宫里构建出非凡奇特的城堡,穿行在他们的文字世界里,感受到的是一种锦绣世界无限灿烂的风光。我家里买了几乎他们所有的著作,我也经常反复研读揣摩他们的语言,他们的修辞个性化特别明显,让我有了很多有益的启发。
我经常给学生讲,写作文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胆大就要大胆想象,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而且是独特的个性化的别人造不出来的句子,有语言张力和更多想象空间的句子。恰到好处的修辞如一把梯子,接通了平凡与不凡之间的距离,使语言和思维有了高度厚度宽度;心细就是要敏于观察生活中那些容易被忽略的遗忘的冷落的事物,做生活的有心人,把生活中点点滴滴打动我们内心柔软的一面的事物,引发我们思考的事情“捉拿归案”,为我所用。脸皮厚就是要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见解,表达自己的发现和认知,懂得辨别真善美假恶丑,积淀自己的思想,锻炼自己的胆识。
如果我们是生活的有心人,让我们静下来,慢下来,凝视一下那些飞行在草丛中蝴蝶的斑纹、昆虫身体的纹路,聆听一下清晨鸟鸣的旋律、地上蚯蚓蜗牛的低吟,它们都是大自然的修辞术。保持这种敏于介入生活的习惯,我们的修辞会改变我们的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