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俊
吴宓是钱锺书父亲钱基博的清华同事。1925年9月至1926年6月,钱基博受时任清华校长曹云翔之邀,到清华学校新制大学普通部任国文教授。后来,钱基博因事负气离校,学校几次邀请他返校他都未再应允。三年后,1929年9月,其子钱锺书考入清华文学院外文系。钱基博想起当年的清华同事,关照之意愿是人之常情,他给吴宓写了封信。
1929年9月10日,钱锺书拿着父亲的亲笔信,来拜见外文系老师吴宓。吴宓在当天日记中写到:
北大学生高昌运、张秉礼偕清华新生钱锺书默存,无锡。来。钱生持其叔(嗣父)介绍信。叔即钱基博君。子泉,住无锡城中七尺场。函中对宓奖许甚至。宓如离婚,旧学家如钱君以及黄晦闻先生等必大失望。呜呼,宓所处境,诚可悲哉!(《吴宓日记(1928-1929)》,第四卷,第282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
钱锺书从小过继给大伯父,此时仍称呼父亲为叔父,给吴宓留下钱基博为“嗣父”之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钱基博就是那样介绍的。吴宓那时一心要和老婆陈心一离婚,哪有心思管这个学生呢!
吴宓当时在清华教授古典文学和浪漫诗人两科,穿插教授翻译。他是个老实人,但在追求“梦中情人”上从不掩饰,虽然已有妻女。因为老实得可爱,长受学生捉弄,“吴宓先生成了众口谈笑的话柄———他早已是众口谈笑的话柄。”(杨绛:《吴宓先生与钱锺书》,《读书》1998年第6期)学生许振德记:
吴师宓号雨僧,亦属校友先进,秦之泾阳人,为人方正,富道学气,治学谨严,书法一笔不苟,善为文,尤喜赋诗,在外文系担任古典文学及浪漫诗人二科,间亦教授翻译。吴师北方之强,脑袋为炸弹形(引用温师大著《不够知己》Imperfect Understandings吴宓文),满面于思,洋溢热情,课余兼治红学,而其最为外界所乐道者,厥为追求毛女士,三日一信,五日一电,殆亦有其不得不如此之苦衷乎。(许振德:《水木清华四十年》,《清华校友通讯》1973年新44期校庆专刊)
钱锺书清华读书时期,在吴宓留下的日记中,只能寻觅到他们交往极少的一点踪迹。除开学报到第一次出现在日记中,钱锺书第二次出现在《吴宓日记》中,是在1930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四(想来他清华第一学期结束没有回无锡过年):“下午二至四点钱锺书、顾敦吉来,谈甚久。”(《吴宓日记(1930-1933)》,第五卷,第18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顾敦吉是钱锺书的无锡老乡。1930年秋至1931年秋,吴宓远游欧洲,二人自然无交往。1931年下半年到1936年上半年无日记留存。而这期间,应是钱锺书与吴宓交往最频密之时。
吴宓在教授钱锺书一段时间后,很快发现,老同事的公子非同一般。他上课用中文讲,讲完后就问钱锺书:“Mr.Qian的意见怎么样?”钱锺书总是先扬后抑,吴听了之后总是颔首唯唯。(常风:《和钱锺书同学的日子》,《山西文学》2000年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