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建明

今年是新四军东进通如海启80周年。1988年5月26日,曾任新四军苏中军区政委的陈丕显在海安回忆说：“当时在南通，季方是最有威望的。这个人的德行很好。他赞成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以国民党战地党政委员会指导员的名义回南通，召集苏四区党政军联席会议，成立了苏四区游击总指挥部，他任总指挥，陶勇同志在他后面来的。没有季方，就得靠打才能统一通如海启。有了他，那些杂牌部队都收编过来了。”

季方（1890—1987），海门悦来人，早年投身于民主革命，大革命失败后与谭平山等酝酿成立新党，以继承孙中山的革命事业，1930年协同邓演达组建中国国民党临时委员会（农工民主党前身），被选为中央干部会干事。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他辗转回到苏北，奔走呼号，致力于抗日救国的事业，曾在李明扬、李长江的鲁苏皖游击总指挥任参谋长。

陈毅请季方出山，开辟苏四区

1940年10月，黄桥决战后，任江苏省政府主席、鲁苏战区副总司令的韩德勤已退踞兴化，曾任江苏省省长的韩紫石要季方打电话劝韩德勤停止军事行动。韩德勤表示：“现在主动权已不在我手，只要新四军停止军事行动，我当然可以照办。”韩还说，第四分区南通专员吴春科要撤回去了，希望季方回南通接替吴春科的专员职务，以维持地方秩序。季方又气又好笑地说：“看来通海地区的情况，吴春科都没有办法维持了，凭我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回去，还能维持什么呢？”韩说：“你们地方关系多，好办一些。”季方没接受。韩就转而找季方的三弟、原已担任海门县长的季强成（季刚）去接替，季强成接受了。

季方将此情况向陈毅、粟裕两将军汇报，陈毅批评季方：“你为什么不把它接受下来？你不要光做上层的浮面工作，你可脚踏实地地去干。有困难，我可以支持你！”

季方反问：“黄桥决战后，猬集在通如海启地区的虽尚有顽地方保一旅、南通常备旅、游击第六纵队、通海实业警卫团、工人总队，以及原在海安一线、没有同新四军交手的保安五旅，也缩回了南通地区，共约一万余人，情况复杂，兵无斗志，惶惶不可终日。我军若乘战胜之余威，长驱直入，有如摧枯拉朽耳！为什么不继续东进呢？”

陈毅同志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我们的原则。第四区既然没有举兵来犯，我们当然不会去打他们。”

季方说：我回去做一点民主协商、合作抗战的工作还是可以的，我三弟的思想与我也还一致的。

陈毅就说：“那好，你要不要带点部队去呀？”

“带了新四军的部队去倒不好做工作了，最好给我一个得力的、做政治工作的同志，协助我去，好商量商量。”

陈毅就介绍陈同生同志，以新四军记者的身份，同季方一起去掘港。

成立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

1940年11月初，季方根据陈毅的建议，和陈同生一起到了掘港。季方以国民党战地党政委员会指导员的名义，在苏中第四区专署所在地掘港，与国民党地方军政当局民主协商合作抗日事宜。立即召开了国民党系统党政军联席会议，提出“我们同新四军合作抗战，要表里如一，精诚团结，不能暗地里搞鬼；我们内部军事上要统一指挥，政治上要统一领导，财政上要统筹统支，不能各自为政。”由于有新四军作后盾，加上季方本人又德高望重，季方的主张得到与会人员的一致赞同。会议决定：成立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季方任指挥。这是一个过渡性的抗日指挥机构，它既不受国民党的委派，表面上也不属于新四军的领导。季方提名如皋县长兼保安一旅旅长薛承宗、游击第六纵队司令徐承德任副指挥，新华社记者陈同生任政治部主任，均通过。因表示愿与新四军合作抗战，原有专员季刚及县长、军政人员都未撤换变动。另外还成立了一个财政经济委员会，以便统筹统支，由地方士绅王已劲（王敢）任主任。这样就和平解决了苏四区问题，为新四军进驻通如海启铺平了道路。

电请新四军，和平接管苏四区

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成立以后，徐承德等与指挥部貌合神离，继续与韩德勤勾勾搭搭，伺机挑起反共摩擦。各县的军政电台蠢蠢欲动，时常同韩德勤暗相勾结，而日寇飞机时来轰炸掘港，受指挥部调动的仅崇启海警备旅，连指挥部的警卫都是董伯强的通海实业警卫团担任的。面对微妙的局势，季方当机立断，以苏四区群众团体的名义，电请新四军苏北指挥部，请求派兵接管苏四区，统一指挥，统一领导。

1940年10月中旬，新四军苏北指挥部决定：由陶勇、刘先胜率领第三纵队（下辖三团和五团），从海安镇出发，挺进通如海启地区。三纵到达掘港后，陶勇出任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副指挥，梁灵光任政治部主任。留下三团协同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抗日，五团向海启地区挺进。11月5日，五团到达海门江家镇，与先期到达的崇启海常备旅胜利会师后继续东进，开赴启东，将启东常备大队改编为三营。12月，三纵五团和崇启海常备旅改编为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第三旅，旅长茅珵，移驻掘港。至此，新四军三纵完成了通如海启的开辟。

主持掘港会议， 建立抗日民主政权

三纵进驻掘港后，虽然在军事上有了统一的指挥机构——苏四区抗日游击指挥部，但并没有结束这个地区山头林立、各自为政的局面。为此，1940年11月中旬，由季方出面，在掘港召开通如海启各阶层代表会议。会议通过了推行抗日民主法令的《告苏四区民众书》，并决定按照“三三制”的原则，改建、建立各县抗日民主政府，由梁灵光任南通县长，叶胥朝任如皋县长，顾民元任启东县长，原苏四区专员兼海门县长季强成留任。

掘港保卫战后，1941年3月正式成立新四军苏中第四军分区司令部，季方任司令员，向明任政委，参谋长梅嘉生，政治部主任陈同生。原来搞地下工作的周一峰、李俊民、钟民、洪泽、叶胥朝、梁灵光、顾民元、陈伟达、周明等同志都公开了，在苏中区党委、苏中行政公署领导下，分别担任了地、县各级党政机关的领导工作。工、农、青、妇及少年儿童亦都有了抗日组织。从此，南通、如皋、海门、启东地区，建立起坚固的抗日民主根据地。

新四军抗日根据地的建立，使日寇整个后方受到了很大的威胁，在华中前线不得不停止西进，抽其兵力，增加据点。本来启海、整个苏四区没有多少据点的，到这时，苏四区各乡镇，每隔十里八里就有一个敌伪据点，多得像梅花桩一样。游击活动受限制，于是在东南设海启行署，陈同生兼行署主任，沈维岳、钱柏生为副主任；梁灵光任南通县长兼警卫团长，叶胥朝任如皋县长兼警卫团长，并在通海设行署，任天石为主任（后由茅珵负责）。以后人事上虽有许多变动，但在粟裕一师主力的领导与支援下，军民团结，苏四区始终坚持反扫荡与反清乡斗争。

与抗日军民同生共死

1941年8月，日军南浦旅团和伪军数千人，由南通出发，分多路对苏中四分区开始秋季大“扫荡”。面对敌伪增筑据点，频繁轰炸扫荡，斗争日趋激烈。在反“扫荡”斗争的紧急关头，抗日队伍内部少数人员思想动摇，四专署专员兼海门县县长季强成称病离职，不辞而别。季方临危受命，兼任专员。季方即发表《告通、如、海、启、崇同胞书》，号召军民扩大自卫武装，粉碎敌伪扫荡，推行民主政治，健全乡保机构，整理公粮及财政，肃清贪污浪费，保障人权，尊重法纪，取缔烟毒，根绝社会祸害。

季方时年已50开外，鬼子扫荡掘港，他和刘先胜最后撤出来，并和敌伪多次争夺掘港。掘港沦陷后，环境更为险恶，司令部几乎天天移动，部队（代号“江海大队”）化整为零，季方携妇将雏随带部队不过一连人，还要指挥部队打游击，寻机拔除敌人据点。1942年底，日伪准备在苏中四分区开始“清乡”。季方家10多间瓦房，全被敌伪拆毁修筑据点。季方家门口附近的三阳镇据点，敌伪构筑3次，季方领导根据地军民就拔除3次。部队本来配给他一匹坐骑，但他总是让给体弱多病的同志用，自己和部队战士一样徒步行走。一次，为跳出敌人的“清剿”区，季方和大家一起，一夜徒步行军近百里。他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给大家以极大的鼓舞和教育。

1943年4月，敌伪从如皋丁堰镇起，东至海滨，南迄江边，统统修起竹篱笆，企图把方圆400里、人口200万的通如海启游击区封锁于一隅，进行梳篦式“清乡”。季方和陶勇在党的领导和人民的支持下，精兵简政，将主力部队全部跳出樊篱，在外线灵活机动打击敌人；民兵和便衣武装则始终坚持在“清乡”区内，顽强与敌周旋；并组织、领导群众几十万人次破击篱笆。7月1日夜，在主力部队掩护和苏中其他分区支援下，四分区组织民兵、群众在300里长封锁线上联合行动，烧篱笆、割电线、锯电杆、挖公路，使日伪惨淡经营3个月的篱笆封锁毁于一夕，再难重新修复。四分区军民经过半年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取得反“第一期清乡”胜利，受到苏中区党委的嘉勉。

1944年7月，日伪将要对苏中四分区实施更残酷的“清乡”，组织上考虑季方是一位年过半百、极有声望的爱国人士，为了苏中区的工作需要，同时也考虑到他的安全，上级决定调季方到苏中行政公署担任副主任。1945年4月，季方任苏中行政公署主任。1945年10月，季方任苏皖边区政府副主席。从此，季方离开他的家乡苏四区。

在抗日战争的烽火中，季方由一个百折不挠的民主主义革命者，成长为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为家乡苏四区抗日根据地的开辟和建设呕心沥血，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