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文

父亲去世后，母亲虽然舍不得老屋和房前屋后的菜地，但考虑再三，她还是采纳了我们的建议，跟我们住到了城里。住到城里的母亲，跟走亲戚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事重重，就好像儿子的家不是她的家似的，甚至，心急上火，牙也痛了起来。

医好母亲的牙，我和妻子就私下里商量，得想办法不能让母亲闲着，一辈子劳碌惯了的母亲，叫她停止劳作，那不是在害她吗？

妻子说：“给妈整个小菜园吧，她在家就喜欢安排菜园，我们可没少吃她种的蔬菜，你瞧，这些雪白的冬瓜干还是妈给快递过来的呢！”

“城里寸土寸金，哪来的土地啊？”我质疑。

“咱家不是有个大阳台吗？就给妈做菜园，既给她老人家找了事做，也给她老人家找了乐子。”

妻子的一席话，说得我茅塞顿开，只是阳台上那些盆盆罐罐的名贵花草，可是妻子的最爱啊！上次同事女儿的店铺开张营业，我想借花献佛，可爱花如命的妻子说啥也不同意，她说我不养花，不知道养花人跟花花草草间的那份默契相守的感情。

我说：“阳台那些花花草草怎么办？”妻子道：“能移动就换个位置，多余的就送人吧！为了老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很快，我们就把阳台清空了，并从单位食堂里拿了些泡沫箱，底部钻几个透气孔，装上肥沃的细土，而后整齐有序地排放在阳台上。我又到超市买来塑料软管和喷头，装在阳台的水龙头上，这下母亲高兴了，说：“万事俱备，只欠娘这个东风了。种菜娘可是能手，你们负责吃就行了。”

很快，网购的辣椒、番茄、青菜种子陆续都到了，母亲把土用小铁铲挖成块状，让它晒几天，再喷水耧成湿土，而后撒上青菜种子。那时天还很冷，辣椒和番茄是需要催芽的，母亲就把辣椒和番茄种子用温水浸泡，而后去水盖上湿润的纱布放在灶台边，因为那里温度会高些，有时她还会把催芽碗揣到怀里暖种子。我们笑她待种子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地珍视。

有事做的母亲，再也没有不适的时候，整日乐呵呵的，像个开心果。

番茄开的是黄花，像小星星点缀在绿叶间，虽然花开了不少，就是不结果，我们就很纳闷，问母亲，番茄怎么只开花不结果呢？母亲说，不要急，你这阳台蜜蜂和蝴蝶飞不进来，也没有风吹，授粉就很困难，窗户打开放风进来会有果的。果然，没几日番茄就挂了毛茸茸的果来。

后来，母亲把熟了的番茄摘了，要我们炒来吃的时候，妻子说：“看市场里番茄红红的多有卖相，你这没有红怎么吃呀？”母亲说：“你们不太懂这个，抹上催红素会很快红，可那是绿色食品吗？就这样炒鸡蛋，保你喜欢吃。”那天午饭有母亲种植的番茄炒鸡蛋，特别好吃，吃出了老家的味道。看着我们的贪吃相，母亲笑了，我和妻子也会心地笑了。

阳台上的菜园，就是母亲的精神家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