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靖江县城东北的长安镇，位于如皋、泰兴、靖江三县交界处，与如泰红色根据地一河之隔，离红区中心贲家巷、戈家堡一带仅有10多公里。敌人驻兵此地，挡住了红军的出路。何昆决定攻打长安镇。

1930年3月的一天，何昆叫来两名精干的侦察员，年长的王胡子和年轻的黄大凯，安排他们前往敌人据点摸清敌情，再做打算。天上飘起细雨。断断续续的雨丝像银针、像牛毛，飘落在田间四野。在沙沙的雨声中，何昆跟侦察员谈了许久，告诉他们任务的重要性，必须保密，回来直接向他汇报，以免泄露机密，打草惊蛇；遇事务必要冷静沉着，切勿显山露水，引起敌人的怀疑。最后，何昆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一早，两名侦察员来到长安寺外，沿墙绕了一圈。寺里是兵营，香客免进。寺庙青砖高墙，大门口有两个士兵站岗。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据点负责釆购的徐上士带着一个伙夫上街买菜。黄大凯向王胡子瞟了一眼，两人跟了上去。只听徐上士向伙夫吐槽这菜不好买，长安地方小，加上百姓痛恨国民党的军队，家里有菜都藏着不卖，自己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个江南商户供菜，不料他听说红军来了，吓得生意都不做了。大家天天白菜豆腐汤，早就吃腻了。

王胡子一听，觉得有机可乘，便和黄大凯回去，一五一十地将军情汇报给了何昆。王胡子提议尽快搞来一些粮食蔬菜，装扮成江南的菜农潜入敌人内部一探究竟。

何昆说：“你的主意不可行哦！为啥？靖江、如皋都闹春荒，江南人知道我们这边有红军，怎么能有多余的粮食卖？这难道不引起敌人的怀疑吗？”

王胡子恍然大悟，他和黄大凯低下了头。思考片刻后，何昆匆匆用卢家庄地主的名义写了张便条，然后悄悄地在两人耳边嘀咕了几句。王胡子、黄大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心中都敬佩何昆的智慧。

中午，王胡子和黄大凯顾不上吃饭，将准备好的粮食，一一装上两辆独轮车。何昆还派人送来了七八坛白蒲黄酒。两人一路不停地赶到长安寺，向门卫通报，是来送菜的。长安寺驻军的头头吴队长看到那张便条，亲自出迎。吴队长半信半疑，看黄大凯年轻，便先问他：“谢谢你们卢家庄雪中送炭，今春闹荒，你们的粮食从何处来的？”

黄大凯一时答不上来，愣住了。姜还是老的辣，王胡子把手一挥，仿佛自己真是卢家庄大地主的管家，摇头晃脑地炫耀道：“我们卢老爷，不要说在如皋，就是在省里都是大名鼎鼎的富人。庄上其他不多，就是银圆多、存粮多。老爷说了，只要周围的国军能够消灭红军，我们就送粮送钱。”

王胡子这话合情合理。吴队长心花怒放，二话不说，让徐上士带着两人进庙送菜。王胡子和黄大凯一路暗暗观察，敌人的武器、人数，一一记在心里。

他俩安全脱身后，傍晚一路小跑赶回军营。途中，二人看到县委干部带着群众，一个个手拿大刀、铁叉、鸟枪、松树炮等土制武器赶往长安。最有趣的是，几位游击队员推了整整两车鞭炮。王胡子、黄大凯看出来县委是去执行任务，不便多问，继续赶路。其实，群众、游击队员提前进入长安，是何昆的精心安排。他让游击队、群众先去长安，只闹不攻，虚张声势。他还密令，只让大家在长安外围东边、西边、南边闹腾，唯独不去北门。

回到军营，何昆听完汇报，知道敌人人数不少，便与大家商议，敌人面对游击队、群众围而不打的局面，必然会成为惊弓之鸟，当夜偷袭长安必胜。

天色刚黑，红十四军赶往长安。夜半时分，他们悄悄地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长安。庙里的敌人一边提心吊胆听着城外的鞭炮声，一边望着送来的美食佳肴。吴队长鼓动大家先吃好喝好：“就是死了，也不做个饿死鬼。”

何昆的暗号一响，三路大军一起进攻。群众早已点起火把，一齐高喊“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声震云天。接着，土炮怒吼，震耳欲聋。王胡子和黄大凯带着突击小组，不声不响干掉了大门口的哨兵，冲进伙房，抓起躲在角落里的徐上士：“带路去找吴队长，饶你不死。”说着，押着他向方丈室走去。

吴队长被炮声、喊声惊醒，棉袄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了出来，他站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四下一看，外面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他的部下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便朝天开了三枪：“快回房去拿手榴弹，拉开弦子开路，从大门口冲出去！”话刚落音，黄大凯的“盒子炮”顶住了他的后背：“识相点！”

很快，何昆带着教导大队破门而入，赶到大雄宝殿附近。寺内一片混乱。突然，“砰”的一声，徐上士应声倒下。“砰！”又一声枪响，却是来自另一个方向，只听得角落处“啊”的一声，一个黑影左手捂着手拿盒子炮的右手惨叫，接着又吃了一枪，栽倒在地。此人明为敌人的文书，实为靖江保安团长安插的眼线。此时他见吴队长要投降，就暗中开枪，却打了徐上士。再想开第二枪，何昆眼疾手快，先他一瞬间出了手，击中了他拿枪的右手，再一枪，把他送上了西天。

吴队长见大势已去，无奈地喊道：“弟兄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投降吧！”

长安镇的大地主听到杀声如潮，早就带着财宝从北门逃之夭夭。何昆带着红军乘虚而入，一方面维持秩序，一方面打开地主粮仓，把粮食分给群众。春荒有救了，广大民众一个个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