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里亲外戚、近朋远友的红白喜丧宴席,网络中普遍说成“随礼”,在我的家乡俗称为“赶人情”。一个“赶”字可见种种情愫。人们对于“赶人情”,一般不因为生活的纷繁沉重而置身事外,大多是忙碌之中依然人到礼到的诚心诚意。
老舍在《骆驼祥子》里写:“不但是出了钱,他还亲自去吊祭或庆贺,因为明白了这些事并非是只为糟蹋钱,而是有些必须尽到的人情。”
杏子姐的酒店开业。我和先生赶紧推开手头一切事务,赴宴。
杏子姐是我俩共同的好友。彼时,我和先生两个穷人谈恋爱,为着省钱不舍得去咖啡厅、茶餐厅、电影院一切花钱的地儿,我们彼此的家又不适合你侬我侬、谈情说爱,杏子姐便常常邀请我们去她的单身宿舍相聚。在我们闲聊的当口,她就去小厨房里煲上一锅银耳蜜枣桂圆茶,喝着她煮好的甜茶,幸福的感觉真如潮水般在心里翻涌。
杏子姐先于我俩结婚,她嫁去别地。断续联系中,她换工作、生了男孩,又辞去工作做家庭主妇……偶尔,她给我发来消息诉说家庭主妇的日子——空虚寂寞愁。八年未见后,她邀请我和先生参加她的酒店开业宴,怎能不欣然赴约?
在宴席开始之前,杏子姐讲起自己这大半年的吃辛历苦:从酒店装潢设计到桌上一个勺子的选择,她无不亲力亲为。想不到曾经我眼中温柔善良但柔弱怕吃苦的杏子姐,成了今天这副干练又坚强的模样。作为她青春时光里的朋友,怎么能不给她最真心的祝贺?我们一点不为自己大早起来开几小时车赶赴她那里感觉麻烦,也不为酒杯觥筹感到俗气,这段旅程真的值得。
二姑母七十寿诞——这又是一场我主动去赶的人情。我和先生带着孩子,一路驱车向西。我们在只容一辆车通过的乡间小路上小心翼翼地开着,逢对面有来车,我们就停在路旁的草丛里等待。
姑母所在的僻远水乡村庄曾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出嫁后,因其交通不便、往返艰难,再也没有去过。近些年,村庄砌起了一条水泥路,可以容一辆小型汽车通过。自从父亲、大姑母去世后,这世上与我是至亲的人越来越少了。父亲姊妹四个,也就只剩下小姑和二姑母。当母亲问我去不去给二姑母祝寿,我一口应下:要去的。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还能给我的二姑母祝多少个寿呢?
我们一家人的到来,让表哥表姐们喜出望外。当然,最高兴的是我的二姑母,她拉着我的手,嘴里嗫嚅着,喜得不知道说什么。一场热闹的相见欢后,终于日薄西山,又到了启程归去的时刻,我们上了车,姑母趴在我们的车窗上,不善言辞的她一个劲说:“孩子特地来,特地来……”
看着老人充溢着幸福的脸,只感觉我们所有的奔忙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