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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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熟悉“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在逻辑上，这是无解的：如果不是先有鸡，就生不出鸡蛋来（生出的就不能叫鸡蛋）；如果不是先有鸡蛋，就孵不出鸡来（孵出的就不能叫鸡）。

由此，我意识到，逻辑似乎无法解决“起源”的问题。比如说，生命诞生的第一步是怎样出现的呢？怎样由非生命跨进到生命的呢？怎样由非鸡蛋跨进到鸡蛋的呢？怎样由非人跨进到人的呢？

又如著名的“芝诺悖论”“阿基里斯追不上乌龟”“飞矢不动”之类。其结论是荒谬的，但在逻辑上却无懈可击。为了解决这些悖论，现代学者有种种解释，但太过繁琐，终究似通非通。我觉得，关键可能在于，芝诺是将时间问题（速度）完全转换为空间问题（距离），空间可以无限细分、无限放大，等于取消了时间性。在没有时间的空间里，阿基里斯确实可能追不上乌龟，飞矢确实可以不动，“芝诺悖论”在逻辑上是成立的，因而也是无解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逻辑是有盲点的，有bug的，用哥德尔的概念来说就是“不完备”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阿基里斯追不上乌龟”“飞矢不动”之所以无解，问题就在我们的逻辑本身，就在我们的思维方式本身。思维的bug、逻辑的bug，使我们注定解决不了某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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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应该是客观的，否则就无学问可言了；但做学问的人，却不能不是主观的，否则做学问就失去了动机和热情，甚至学问也无意义可言了。因此，做学问最永恒的难题，恐怕就在于如何安顿学问的客观与学人的主观，使二者各得其所，取得平衡。

（顺便说一下，韦伯所谓的“价值中立”，似乎是个悖论，无法落实。方法可以中立，但价值又如何中立呢？要求做学问的人搁置或取消其价值取向，既不可能，也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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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被不同的语言分隔开来，有些人希望以通晓多种语言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我没有这种能力。不过，世界也被不同的学问分隔开来，我愿意以通晓多种学问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