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夜明珠

两包棉花

□龙水

40年前,农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我家一下子分到了3亩多责任田。早年守寡、种了一辈子棉花,一手拉扯着我们四个子女长大的母亲甭提有多高兴了。高中刚毕业,18岁的我跟着母亲种起了棉花。母亲不愧是个种棉花的好把式,从清明育苗开始,到春夏之交移栽,再到施肥喷药,再到清理整枝,一环紧扣一环,200多个日子,3亩棉花田凝聚着母亲多少心血。

金秋十月,秋风送爽,我家棉花盛开。放眼望去,从棉花的根部到中上部,洁白耀眼的棉花犹如白色的海洋。喜得合不拢嘴的母亲起早贪黑,用皴裂的双手在棉田捡拾棉花,我也片刻不停地穿梭在虬枝丛生的棉田里。

那时,棉花是供销社收购的。为了方便棉农,供销社除在大本营设立收购站外,又在我们村的公路旁建了一个收花站,取名为小渔渡收花站。收花站东侧紧靠公路,公路东侧是清末状元张謇出资开的三余竖河,收购的棉花都是通过三余竖河运往轧花厂。

棉花是按等级收购的,共分7级,一级棉的价格在每斤3元多。棉农都是抢着晴天,快捡、快晒、快卖。我家的棉花片头大,籽饱满,黄斑少,加上晒得干,深得棉检员的青睐,不是一级就是二级。

当年11月底的一天下午,吃过午饭后,母亲摸摸桁里晒的棉花,拿起一片,用牙齿嚼了一下棉籽说:“可以卖了。”然后,从家里取出两只白布包,和我一起将棉花装好,一过秤,两包棉花100多斤,卖个三四百元不成问题。我家离收花站不过一公里多的路程。时间不长,我用自行车将棉花拖到收花站。那天,卖棉花的人排成了长龙,从司磅的地方一直延续到外面的公路上,足有数百人。卸下棉包后,我紧挨在后面的队伍排队,一点点往前移。

两个小时后,汗流浃背的我端着棉包总算排到了收花站内。因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将两包棉花扔在地上,然后四处转悠,与熟悉的人闲聊,再到外面看看小摊小贩。

一个多小时后,我赶到卖棉的队伍里,大吃一惊,两包棉花不翼而飞。我吓蒙了,在寻找未果后,带着哭腔放声大喊:“我的棉花不见了!我的棉花被偷了!”

人们纷纷问我情况,四处帮我寻找。听到喊声的棉检员和司磅员立即停止收购,并关上了大门。那时,没有监控,要在还有百把个卖棉花的人中找出小偷来实属不易。收花站梁站长和从部队退伍的保卫人员小许铁青着脸,挨个向售棉人询问。当他们来到最前面时,发现有两包棉花搁在磅秤上。

梁站长问:“这两包花是谁的?”问了几声,都未有人答应。我走上前去,仔细一看,这两包花不正是我家的吗?

“是我家的,是我家的!”我兴奋得大喊。

幸亏及时停秤,这两包棉花才未被称掉,好险啊!旁边的人纷纷替我庆幸。与此同时,老梁和小许将混在售棉人队伍里偷棉花的一名中年男子抓住了。

原来,男子的老婆生了病,等钱就医。男子来卖棉花时,看到我扔下棉花好久不来,便动起了歪念。谁知,就在他将我的两包棉花搬上磅秤,正准备称时,被紧急喊停。一旦倒入堆成小山般的棉花仓库,就没有任何证据了。

棉花失而复得,我被两名供销人认真负责的精神所感动,并心悦诚服地接受了他们的批评。事后,两名供销人还来到我家,征求我家对偷花人的处理意见。善良的母亲当即说:“人家也有难处,不然也不会伸手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写个保证书就成了。”男子听说后,很是感动。

踏上社会后,我以两名供销人为榜样,在岗位上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工作。

2020-12-29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45800.html 1 3 两包棉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