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

炙子烤肉，是老北京的一道特色美食。每到农历九月“贴秋膘”时节，北京人即喜欢聚在一起吃炙子烤肉。

烤肉本身倒没有什么大新奇。如今，城市里到处可见日式烤肉馆、韩式烧烤馆，连深夜食堂的露天烧烤简易摊位，也能吃到香香的烤肉。我好奇的只是——什么是炙子？

初冬，去北京旅游，吃一顿老北京炙子烤肉成为我的主要心愿之一。网上搜到一连串的炙子烤肉店，我最后挑选了位于虎坊桥的刘记炙子烤肉。林海音在《虎坊桥》一文里说，在老北京，虎坊桥是一条通往最繁华区的街道，无论到前门，到城南游艺园，到八大胡同，到天桥……都要经过这里。我想，在虎坊桥吃炙子烤肉，是不是老北京的意味可以成倍增长呢？

刘记炙子烤肉店隐在一条小胡同里。我到达的时候才黄昏五点，店内已坐了不少食客。每张桌子上放了一只烤炉，烤炉上搁了一块圆形铁板，直径约莫一尺长。仔细看铁板，铁板是用一根一根铁条钉成的，这块圆形铁板，即是北京烤肉最关键的工具——炙子。

炙子烤肉为何好吃？汪曾祺是如此描绘的：“炙子的铁条之间有小缝，下面的柴烟火气可以从缝隙中透上来，不但整个炙子受火均匀，而且使烤着的肉带柴木清香；上面的汤卤肉屑又可填入缝中，增加了烤炙的焦香。”

果真如此吗？我们点了烤羊肉、鲜肥腰、烤吊龙肉、烤鱼豆腐、烤酸菜、菌类三拼、炸窝头。我注意到前后隔壁桌都点了烤鱼豆腐。食客们像约定俗成似的，都将鱼豆腐，沿着炙子铁板边沿，摆放了一圈，像孙悟空拿着金箍棒画了一个圈。我们也依葫芦画瓢，拿鱼豆腐圈出一个圈，其他食材，都放在圈内区域烤，将一块炙子占据得满满当当。

吃烤肉，当然主角是肉。我先生是食肉动物，走南闯北吃过很多地方的牛羊肉，一张嘴巴也变得格外挑剔。我战战兢兢地问他：“炙子烤肉好不好吃？香不香？”先生的回答言简意赅：“肉质鲜嫩”。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好似地道老北京人成功做了东，竟比自己吃得满意更开心。

我不爱吃肉，我吃的纯粹是好奇和乐趣。在别处我没有吃过金箍圈似的烤鱼豆腐，烫烫的炙子将鱼豆腐烤出一条条焦黄的纹路，我便觉得它们又好吃又好玩。还有烤窝头。南方见不到窝头，服务员告诉我，北京窝头的铁杆搭档是臭豆腐，吃一口窝头蘸一下臭豆腐，虽说味道不习惯，但我觉得实在好玩极了。中国美食文化，真的是一本读也读不完的巨作。我还一口气点了老北京的北冰洋汽水、九龙斋酸梅汤和原浆啤酒，轮番搭配烤食，直吃得废话满篇，神采飞扬。

吃烤肉吃的其实就是热闹和痛快。边烤边吃，炉子的热气，烤肉的香气，酒水的畅快，还有佐餐的八卦和乱侃，食客吃着吃着不免解衣磅礴，大汗淋漓，痛快极了。而烤的本身也是一大乐趣。

酒足饭饱，和先生在虎坊桥随便走走，散散晚步，刘记炙子烤肉店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湖广会馆，过马路去湖广会馆里兜了一圈，一路再慢慢散步到北京天桥艺术中心，“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我心想下次再去北京可以去天桥艺术中心看场戏，在北京游玩，就要玩出老北京的腔调才有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