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

这娃娃真丑啊！太丑了！见到的人无不侧目，又舍不得移开眼，胳膊肘捅同伴，冲娃娃方向努嘴儿。

候诊大厅原本挺热闹的，千万别以为看病的人全愁着眉苦着脸，不，人是很容易接受现状的，病生着生着就习惯了。候诊无聊，与周边人搭搭话，同病相怜，有的投缘了，交换手机号码，加上微信，甚至相约着下次一同复查。

丑娃娃一来，气氛就变了。大家不聊了，都盯着看，再转过头，眨眨眼、抿抿嘴、摇摇头、点点头。谁说言语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他们明明没说话，却什么都说了。

母亲抱着娃娃，她定是觉察了，然而也习惯了吧。她面无表情抱着娃娃走过，娃娃在她怀里扭动。娃娃的手指含在嘴里，眼睛湿漉漉、圆溜溜的，左顾右盼，打量四周。这个年龄还没有学会畏惧，不知美丑。看人是直直的，钩子般，仿佛穿透到人们蜿蜿蜒蜒心里去。倒是被看的有点受不住，移开眼，与身旁人耳语几句，转回时，表情略带厌恶。娃娃浑然不觉，她的目光已被另一处吸引去了。

母亲寻了位置坐下，把娃娃的手指从嘴里挖出来，细心为她擦拭。母亲全神贯注在娃娃身上，她看不到众人。娃娃似乎很开心，咿咿呀呀的，她是在笑吧，笑起来更丑更古怪了。手舞足蹈的，嘴巴扑嗤扑嗤玩着口水，涎水不住往下挂。

母亲和丑娃娃没待多久，他们一离开，人们畅快了，憋很久的同情、 惋惜、好奇，总算可以说出来，投缘的于是更投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