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

3月1日，第78届金球奖揭晓，华人女导演赵婷凭借《无依之地》斩获金球奖最佳导演奖，成为首位获此奖项的中国女导演。

赵婷进入我的视线，其实是在去年秋天。第77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无依之地》荣获金狮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成为继侯孝贤、李安、张艺谋、蔡明亮、贾樟柯之后，第六位获得金狮奖的华人导演，她是谁？

当时查看了她的资料。80后，2014年执导个人首部电影，一举入围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摄影机奖；2018年，凭借剧情电影《骑士》获得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最佳电影奖；2020年，执导了漫威电影《永恒族》，以及获得了金狮奖的《无依之地》。出道时间不长，作品不算多，获奖却不少，赵婷，实足电影界的一个宠儿。

《无依之地》真的好看吗？这是一部聚焦美国房车流浪者生活的影片，改编自杰西卡·布鲁德的非虚构作品《无依之地：21世纪美国求生记》。我们常常说：“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如今，国内年轻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不鲜见。但这种“老年人在路上”的生活方式，对我国老年人而言，还比较少见。跟随着《无依之地》的镜头，我们看到了美国老年“流浪”一族的生活。他们大多孤身一人，或丧偶，或患病自知余日无多想再看看美好的世界，或性格有缺陷害怕人群只愿意独处……一辆房车，一点必要的生活用品，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他们以车为家，开到哪玩到哪，他们把自己称为“Nomad”，中文意思是游牧民。每当钱花完了，他们就会停下来打零工赚钱，待赚足了生活费，就继续上路。

影片中的女主角弗恩，花甲之龄，丈夫去世，无儿无女，曾经的工作因金融危机而倒闭，甚至居住的小镇也在地图上被抹去了痕迹。无奈之下，她开启了流浪生涯。其间，做过亚马逊仓库的分拣员、房车营地的管理员、甜菜收割现场的搬运工，以及快餐店的服务员。吃住都在车上，她承认自己无房可归，但并不认同自己是无家可归。

弗恩的流浪，为丧偶的老年人做出了一个积极示范。失去伴侣之后该如何生活？是郁郁寡欢度日，还是自我救赎走出伤痛和余生好好共度？弗恩选择的是后者。失去了丈夫，日子变成了灰色，但在流浪之中，她接触到很多新鲜的事物，结交了新朋友，学会不少独立生活的技能：理发、换胎、维修电器、补碎盘子……久违的笑容渐渐回到她的脸上。她和新结识的房车朋友去游览地质公园，撇开导游，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奔向远方，背影如少女般活泼，那一刻，我相信，喜悦重新充盈了弗恩的身体，她的天空又出现了七色彩虹。

《无依之地》中有几段台词触动了我。一段是房车营地创始人鲍勃说的一段话：“大家都背负着伤痛，很多人也没走出来，没关系的。这种生活最吸引我的一点，就是不会有诀别。我在路上遇见过几百人，我从没说过永别，我都是说，我们路上再见。”

一位患了小细胞肺癌的老人，被医生断定只有七八个月的存活期，她不愿意将最后的时光浪费在医院或家里，于是一个人开车出来旅游，打算再次回到阿拉斯加，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那里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她回忆了年轻时划着皮划艇看过的许多美妙瞬间：在爱达荷的河边，见过一家子的麋鹿；在科罗拉多的湖上，一只大大的白色鹈鹕落在她的皮艇前方；划到一个拐角，看到上百只燕子停在悬崖上……如果在那些美妙的时刻死去，她说，我没有问题。

赵婷年少就去美国留学，因此得以对美国的社会现状有深入的了解。她的影像风格写实、生活化，将美国底层小人物的心理刻画得丰富而动情。虽然讲述的是异国他乡老人的生活，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此外，影片里不止一次提到社保、房地产这些美国社会存在的问题，这些问题同样是我国“打工人”普遍关注的问题，因此引起广泛的共鸣不言而喻。

有人说，这部影片会是今年奥斯卡的有力竞争者，且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