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斌
竹园是老家农村一道亮丽的风景。每次回到乡下,我都会被房屋西北角那一片摇风弄影的翠竹所吸引。
老家竹园面积不到100平方米,竹园的西边和北边是两条小河。不知道竹子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有这么一个小竹园,早先竹园面积更大些,奶奶去世后,竹园被一分为二,一半给我家,另一半分给大伯家,几年前,大伯家把所有的竹子都挖光了。
竹园里春回春笋拔节,夏至荫绿如染,秋来翠竹临风,冬到玉竹满林。在那偏僻单调的乡村,竹园给我平淡的童年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暑期一到,孩子们就会自发地到竹园来集中。我们会选择间距恰当、竹竿坚实的两根竹子,用以翻跟头、荡秋千,弄一根粗大的竹子当金箍棒学着孙悟空胡乱挥舞着,或是折嫩嫩的枝条做一个帽子戴在头上玩打仗。玩累了,从家里搬一张竹床,可以在园子里踏踏实实睡一觉。没人时,我喜欢捧一本图书,坐在小竹椅上,静静地打发下午时光。风从两边的河面上吹过来,带来阵阵凉意,竹园俨然一个天然空调间,身居其中,心静身凉。
竹园不仅仅是孩子们的乐园,更是家里取之不尽的宝库。春天里,母亲会从竹园里挖几只春笋,再打上两只鸡蛋,笋丝蛋汤、笋片炒蛋、凉拌笋,只只鲜美爽口。父亲每天早上会提着一篮子春笋到市场上出售,换回一些零用钱。每年初夏时节,母亲在门前的菜地里栽种各种瓜果蔬菜,等那些果菜苗长出来尺把长,母亲就开始到竹园里砍来竹竿给它们搭架子。黄瓜、丝瓜、扁豆、长豇豆……这些柔软而顽强的生命,因为有了支撑,而越发地疯长,开出数不胜数的花儿,结的果子挂满枝头。冬天里,附近几位“篾匠”就会隔三差五来到竹园边,一番讨价还价后,父亲就会将一些竹子砍倒后捆扎好卖给他们。经过手艺人的加工,这些竹子就会变成竹篮子、盘篮、箩筐、凉席、竹床等一些实用品。种竹还有一大好处,那就是既不需浇水除草,也不需施肥打药,没有投入却只管向竹园索取。
邻居们也喜欢我家的竹园。谁家需要竹子做个钓杠,或者扎个篱笆、搭个瓜果蔬菜架子,都会来我家竹园砍几根竹子。父母都是忠厚人,他们不但极爽快地答应,还会热情地帮着挑选,帮着砍伐。竹子长得快,这么一年年地砍,也不见少,总是能满足大伙儿的需求。
竹园是鸟儿的天堂,每天早晚可以听到众鸟闹腾一片喧哗。早上,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意真浓时,满耳的鸟儿欢叫,叽叽喳喳,闹得你无心安睡。傍晚,百鸟归巢,栖息于竹园,又是一番叽叽喳喳。入夜,竹园终于安静下来。偶尔,有鸟翅扑腾一声响,大概是栖息的鸟儿受惊飞起。鸟窝是静谧的竹园里一道风景,鸟儿们把窝搭建在浓密交错的枝丫间,在这里繁衍子孙,给竹园多了一份生趣。那时,我们几个调皮的小男孩最喜欢掏鸟窝,发现窝里的雏鸟,就小心翼翼地拿回家饲养,但往往很难养活。现在想想,当初掏鸟窝真是有些罪过。
竹有清雅淡泊、高风亮节的品格和筛风弄月、挺拔俊秀的潇洒,它与梅兰菊并称为“四君子”。苏轼有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上,文人们都离不开竹,没纸时的靠竹简书写记载,有了纸后也是以竹浆纸为上品。竹参与到了人们文化与生活的方方面面。
每每回老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走进那片小竹园,总要在竹园里转转、瞧瞧。老家的竹园,曾带给我多么美好的童年,而今回首,竹园依然青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