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牛
我每天醒在鸟声里。我从梦里就听到鸟叫,直到我醒来。
那只猫咪却只在意我什么时候起床,它自觉自愿地与我保持一致的行动。我坐起,它抬身;我双脚离床,它四肢着地;我走出房门,它奔向楼梯,总是急急的,像有什么大事要办。
是呢,有大事要办。露台上花开得这么好,我想去看看——
早上,下了一阵微雨。我给猫咪开了窗,它只是探了探身子,而后识趣地蹲在窗台上,隔着雨丝看着花,很深远地想着什么。我立在它边上,感觉自己不如它,我什么也没想……
今天,一朵月季开得碗口大,像一团火。枝头还有许多花苞,个个花萼饱胀、花蕾肥硕。若是一同开起花来,定是“繁”得不得了。那朵白白的栀子花粗粗大大,这等形容出自汪曾祺的《夏天》: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嗳,读来真是痛快呀!以至于对着这朵花我就想笑。我把它剪下来,插在曾经装过桂花米酒的瓶子里,摆在鲁迅全集面前,大先生也一定深以为然吧。
露台上有三棵天竹,虽称之为“棵”,实则仅是“苗”,枝干细弱伶仃,也未曾结果。好在它们正攒着劲地长,新生铺陈出许多的嫩叶。去年我在安徽黟县参观古民居,几乎家家都有两三丛天竹,有一家院子靠着屋角有一棵天竹,结了那么多果子,简直岂有此理!我驻足看了半天,已经走出门了,又回去看了一会儿。真是羡慕极了。
绣球一共有四棵。冬天,所有叶子由绿转黄、由黄变枯,最后全部掉落,只剩枝干一条一条顽强张开着。风和日暖后,枝条上的芽点开始生发,新叶舒展,现今已经密密实实。云南人称绣球为“粉团”,有民歌云“阿妹好像粉团花”,用绣球花来比拟少女。那么,再等上一些日子,会有一群少女凭栏起舞,热闹而美好……
我立在窗边,什么也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