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香海

金秋十月，花香的世界里当数桂花独领风骚。“怕是秋天风露，染教世界都香。”没有桂花飘香的秋天是没有灵魂的。

今年秋天的气候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该秋风萧瑟，万物凋零，天气却偏偏温暖如春，秋日里贸然开起的春花似乎惊扰了本该在秋日里盛开的桂花，花期迟迟未见动静。于是，期盼着，期盼着，几番风雨之后，夏日残留的最后一丝余热终于被陡寒的西风吹散，秋风挟裹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毫不商量地侵蚀着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大街上，小路旁，但凡有桂树的地方，那香味不容你多想，迎面而来，直沁心房。一丛枝繁叶浓的桂树，一簇簇米粒大的黄花，密密匝匝地簇拥在一起，忽地就芬芳了世界，猛然间，人便与花香撞了个满怀。

初识桂花，是存在儿时记忆里的。故乡家中的庭院里栽种着一棵不知已经生长多少年的桂花树。平日里它只默默地生长着，除了枝繁叶茂，大家似乎都能忽略掉它的存在。但一到秋天，到了花开时节，蓄力迸发的香味就突然间香飘满院，那一抹暗香，不经意间就钻入人们的鼻孔，萦绕在心头，隔着墙院就能被桂花香郁的味道所侵袭。桂花的花期不长，也就十天左右，每到桂花飘香的晴好日子，母亲便一边嘴里哼唱着歌谣，一边在庭院前的桂花树下铺上一层白色薄膜，收集那些被秋风从枝头吹落的花瓣。抑或是直接用一根长竹竿轻轻敲打枝头，那金黄花瓣便如细雨落下，不多时，白膜上就会铺满厚厚一层。每日傍晚，母亲会不辞辛苦地整理归拢着，偶尔也会招呼我上前帮忙，可调皮的我总玩心大起，不时一脚踩在薄膜上，脚底粘满花瓣，就是会不小心把薄膜上的花瓣抖落在地，母亲也不大声斥责，只更加小心地捡起掉落的干树枝、枯树叶，还会帮我弹落掉在我发间的桂花。母亲总说，桂花花期短，不及时采摘，遇到秋雨，满枝的桂花被打落在地，什么作用也起不了，就可惜了。

那些收集好的桂花，过不多时日，在母亲的一番精心调制下，便变成了家中饭桌上多出的以桂花为佐料的食物，有甘甜的桂花甜酒酿，有软糯的桂花年糕，抑或是父亲酒杯里斟满的桂花酒，有客来时清茶里添加的一撮桂花香……那时年少无知，从不明白母亲用桂花制作的不仅是美味的食物，更是对家庭对我们花费的精力和心血。蒋勋说：“嗅觉像一种注定的遗憾，永远存留在记忆里。”而母亲用食物的方式，成功地把我对桂花的嗅觉变成味觉。以至于，如今但凡吃到带有桂花的食物，我便会思念起家乡的母亲，脑子里便回想起儿时饭桌上吃到的那些用桂花佐以辅料的美食。

如今离开故乡，桂花的幽香，已经变成游子心上那丝丝缕缕缠绕心头的哀愁，随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洒向了遥远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