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斌

前两天和几位朋友在饭店用餐，老板特意推荐一道店里新推出的点心：萝卜丝饼，这饼做得外形精致，但我觉得味道却不如“小时候的味道”——当年街头小摊上的萝卜丝饼。

那时萝卜丝饼是每年秋冬季街头巷尾当之无愧的网红小吃。那时每天放学后，同学们围在校门口熟悉的摊位前，眼巴巴地瞅着大油锅里咕咕翻滚的萝卜丝饼，那绝对是人世间最不造作的美味。

萝卜丝饼摊位的家什都差不多。一条短凳，一只煤球炉上放着一口铁锅，铁丝做的网罩盖住半边油锅，一只可以挂在锅边的铁皮半爿头椭圆形长柄铁勺。锅旁摆着两个盆，一盆是用面粉和水充分搅拌并发酵的面糊；另一盆是加工好的萝卜丝馅。萝卜丝是用白萝卜洗净刨成丝，加少许食盐腌制一会儿，挤去水分，放入葱末拌匀而成的。

萝卜丝饼制作比较简单：往铁勺里加一层面糊打底，然后加上萝卜丝，再浇一勺面糊封口，把铁勺放进热油锅里，稍过一会儿，铁勺在锅边轻轻一敲，模子里的面糊滑入锅中。锅内热油一遇到面糊发出滋滋拉拉的声响，仿佛在为它们喝彩。一只只胖嘟嘟的萝卜丝饼，犹如从梦中惊醒，睡眼蒙眬地漂浮在油锅里，慢慢变成金黄色。氽好的萝卜丝饼被特制的长筷子夹到网罩上，以沥去饼上嗞嗞作响的余油。

萝卜丝饼要趁热吃，一口咬下上去，焦黄的外皮酥香松脆、油而不腻；萝卜丝的清香绵甜、油炸面的酥脆可口，混合在口中，丝丝入口、绵软鲜爽，吃过之后难以忘记。

萝卜丝饼虽小，也可以做出不同的档次。有的摊主还在饼中放一只小河虾，油氽以后，饼脆黄、虾鲜红，色香味更佳。那样价格肯定就贵了，一般学生是消费不起的。

萝卜丝饼虽然是简单普通的街头小吃，却深受全国各地人们的喜爱。文人美食家汪曾祺在散文《萝卜》中写道：“扬州人、广东人制萝卜丝饼，极妙。北京东华门大街曾有外地人制萝卜丝饼，生意极好。此人后来不见了。”看来萝卜丝饼也是汪老的喜爱。

萝卜丝饼这样好吃的美食，也许有人认为应该出现在早点铺里才合适，可惜那时大家根本不会把这东西当作早点，而是当作下午饥肠辘辘时吃的点心。那些早点摊早就收摊了，把下午的市场让给萝卜丝饼摊，大家各得其所。

如今，大街小巷很少能再见到萝卜丝饼摊的踪影，这个曾风靡各地的风味小吃偶尔会登上酒店的餐桌，可此饼却非彼饼，难以再品尝到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