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

一生热爱音乐的老妈从未进过音乐厅，为了新年音乐会，特意把过年的新衣翻出来。新的大剧院气势恢宏，室内灯光熠熠。大厅中央的海报前挤满了拍照的观众，老妈掏出手机总也拍不够，欢喜的心情从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倾泻而出。那些知名的指挥家与演奏家其实与她完全没关系，她只是对一种新的接触音乐的方式感到激动与好奇。

那天的曲目中西合璧，有欢快的圆舞曲、明丽的快板、经典的管弦乐，尤其是舞剧《红色娘子军》的几首选曲让她激动万分，不断地用纸巾拭泪，仿佛打开了保存她记忆的盒子。《万泉河水》的开篇仿佛没有前奏，那些乐手极有默契的同时拉开了弓弦，大小提琴整齐划一，组成了音乐宽大的河流，长笛的诉说悠扬婉转仿佛是大河中的一叶扁舟，长号有力得如同旗帜。老妈对于舞剧的剧情很熟悉，老一辈人耳熟能详。那时音乐的种类太少，跟老妈一样热爱音乐的普通人，几乎把一生的热情都倾注在同一首歌里。

看过老妈年轻时的照片，是一种纯净朴素的美，还带有一点婴儿肥。两条短而精神的麻花辫子甩在胸前。她会织毛衣，会给全家人做衣服鞋子。那时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天中午12点都会有每周一歌，年轻的老妈会把歌词一句句抢记下来，再一句句教我唱。后来有了收录机、留声机，我会自己买磁带和唱片，和同学边听边学。

老妈年轻时也有梦想，因为要做好母亲和妻子一直忽略了自己。想来很多个郁结的时刻，有歌声陪伴是她最大的安慰。我曾见过她一边踩缝纫机一边哼歌，一边纳鞋底一边哼歌。后来帮我带孩子，哼的摇篮曲，全部都是红色经典。

传承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区别于物体的传送转接，像春雨滋润了初生的绿苗，或是小草细密的根系深入大地默默地汲取营养。音乐之于老妈、老妈之于我，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