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栀子花,靠墙栽,雨不落,花不开。”进入夏天,雨水也多了起来,山洪暴发,河水上涨,昔日清澈温和的河水变得狂野不羁。梅雨持续了一段时间,雨终于停了。
母亲手拎竹篮从菜地里回来,无意间见到院子里墙角边那株栀子花开了几朵,高兴地喊道:“栀子花开了!”听闻母亲的惊呼,我们都冲出家门,绿油油的叶子底下藏掖着几朵洁白的栀子花。经历了雨水的冲洗,栀子花显得格外绿意盎然、生机勃发。
墙角边那株一米多高的栀子花,长得苍翠繁茂、形如伞盖,距今也有七八年的时间啦。记得那年端午节母亲带我去姨妈家做客,看到姨妈家的栀子花开得又大又香,临走前,姨妈就随手剪下几支栀子花给母亲,对母亲说,栀子花很好种,回去扦插在地上就能活。母亲依照姨妈的说法把栀子花扦插在自家的院子里,为了不被鸡狗糟蹋,母亲还在栀子花的旁边砌上石头、围上栅栏,不让鸡鸭靠近。经过母亲的精心呵护,栀子花终于活了过来。刚长出嫩叶一不留神树枝变成光秃秃的,母亲查明原因,知道是虫子吃了嫩叶,赶忙拿来喷雾器洒上农药。不久,又重新长出了碧绿的嫩叶来。这株栀子花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了。
第二年,栀子花抽枝发叶,长到腿肚子那么高。我惊奇地发现,浓密的叶子下长出了几朵青色的花骨朵,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兴冲冲跑来俯下身子观看,果然是花骨朵,底部仿佛伸展出来的手指托住花骨朵,紧实而青涩。再过一段时间,花骨朵渐渐膨大了,顶头也泛起了浅白色。这天傍晚放学回家,远远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我想是我家的栀子花开了,跑到跟前一看,果然看见绿油油的树叶之间,有朵洁白的栀子花隐逸其中,散发出幽远的清香。
以后每到初夏,院落里的栀子花次第开放。娇艳的花儿或擎于枝头,张扬而显贵;或藏掖于叶子底下,羞涩而含情脉脉;或长于花丛腹中,宛如避世的隐士一般。花瓣洁白如玉,有的悄悄地隙开几道缝,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年轻女子;有的周边开满了一圈花瓣,中间还是圆锥形的花苞,跃跃欲试只待绽放;有的花满枝丫,洋洋洒洒、迎风而笑。盛开的花瓣有规则地簇拥在一起,层层叠叠,纯洁可爱,纤尘不染,粉嘟嘟、金黄的花蕊特别引人注目。一朵朵鲜艳的花儿傲然挺立于枝头,惹人喜爱。
母亲把将开未开的栀子花剪回家,插在盛水的玻璃瓶里,或置于客厅的茶几中,或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满室芳香。母亲还用针线把它们穿成一串一串的,然后吊于蚊帐内,说是可以驱除蚊虫、安心定神、促进睡眠。当然那时我并不知其功效,只知挂在蚊帐内特别香。望着那洁白的如刚沐浴过的仙女般的花瓣,闻着那沁人心扉的芬芳,不知不觉便坠入了甜美的梦乡。栀子花开两三天后,花瓣渐渐变成浅黄、深黄、焦黄,最后萎于枝头。
随着院子里的那株栀子花不断长大,已有一人多高了。每年,母亲都会剪下枝条扦插在土里,成活后分给村里人栽种。一时间,家家门前栀子花,户户院内幽香远。初夏栀子花开放的时节,浓郁花香飘荡于村庄上空,令人心旷神怡。
栀子花除了观赏外,还能食用。碗里打入鸡蛋,再倒入面粉,用水搅拌成稀糊状,采下新鲜的栀子花,用清水清洗干净,整朵花裹上面糊,下到油锅里炸至金黄。栀子花的清香融入面糊中,吃起来酥脆喷香。还有一种粉蒸的吃法,将栀子花的花瓣一片片掰下,洗净后拌入蒸米粉,加入适量的盐、味精,充分搅拌均匀以后,就可放入笼屉上蒸了。大火蒸至二十分钟即可出笼。栀子花在蒸汽高温作用下,花瓣失去了原先洁白的模样,变得软塌而绵烂。粉蒸栀子花入口即化,食后齿颊留香。
唐代诗人王建在《雨过山村》写道:“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诗人用清新的笔调,对农村初夏时节的劳动场景做了细腻的描写,多雨江南、竹溪小桥,村妇相唤而行,冒雨浴蚕,唯有栀子花悠然无事,闲逸于庭院深处,离尘超凡,读来逸趣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