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飞
朋友回乡带了只家养的土鸡给我,毛色金黄,冠子鲜红,驯服地蹲在一只纸箱子里。翌日清晨,打开箱子,它咯咯叫了两声,细看,箱角有只新鲜的鸡蛋。哦!是告诉我下蛋了吧?讨喜!本想拿到菜场宰了,一看这可爱相,与妻顿时改变了主意,养几天玩玩。俗话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轰得满天飞”,在我心目中,这鸡才是家鸡。菜市场上那一笼笼的鸡只是了无生气的商品。
总不能老囚在纸箱子里,楼前绿地上有片小树林,我们拿出儿时把绒球儿似的小鸡养大的细心,怕粗绳子伤脚,特地用一块小布包裹了几层再扎绳子,白天系在林中一棵老枫杨树下放放风,撒小半把米,丢两片菜叶,放只塑料水盘。
一天,妻说:“鸡不见了!”枫杨树下唯余一根空绳子。两人在树林里寻找,楼下张大姐也在前面四下里探寻什么,见到我俩,带几分歉意地说:“鸡让我家狗狗撵脱了绳跑了。”三人把树林及周边的绿地寻了个遍,没看到鸡的影子。张大姐说可能钻到隔壁金唐大厦去了。看看围墙一点缝隙也没有,又这么高,一只家鸡怕是飞不过去。“那边的保安和保洁我熟识。”张大姐说着转身就走了。
张大姐还真把鸡找回来了。看着她汗涔涔的,我将信将疑:“不会吧?”张大姐肯定地说:“是的。”鸡临时缚在自行车后架子上,不像是买来的?再看看模样,特别是黄色尾羽也夹杂有两三根黑羽,似乎不容我怀疑。鸡怎么到隔壁去的?想想还是有些狐疑。家鸡是认得自己窝的,黄昏,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那只纸箱子搬到树下,站在远处静观,林子里越来越暗,忽见离窝不远的围墙边,有只鸡望着纸箱徘徊,咯咯轻叫。就是它,我一眼就认出来。
把张大姐买的鸡还给她,她说什么也不肯要,“送人的东西还带退啦?”说完嬉笑。我说:“你的举动已让我们很感动了,鸡既找到了,理应各归其主。”张大姐热肠子、直性子,反诘说:“楼上楼下住了二十几年了,请你吃只鸡犯过了?你们不是也有份心对我的时候?”再往下说,张大姐要发急了,面对她这个人拒绝不如领情。
想不到鸡的故事还有续篇。养了两日,鸡又不见了,这回是系绳缠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磨断了。按上次的经验,满以为鸡还会回来。黄昏把鸡窝纸箱搬到树下,守株待鸡,可接连两个晚上,都没等到。同妻把小区几乎找遍了,毫无踪迹,这回可是真走失了。妻不甘心,在小区业主群里发了条信息:我家一只鸡走失了,见到的高邻请告知一下。两三天杳无消息,我们寻鸡的心念渐渐冷淡了。不料第六天,后楼的葛哥在群里发了条视频:一只黄鸡正在围墙边的冬青树里刨食。留言问是不是这只鸡。妻一看,鸡左脚上还拖着尺许长的断绳头,确定无疑。这鸡变鬼了,会不会稍纵即去。葛哥知道我们无人在家,叫来他妻子,两人围堵,把鸡逮住了。妻回家顺路买了板香蕉感谢葛哥,葛哥执意只肯掰了两根,说他们夫妻人各一根,领个情。夜晚到家,好奇地打开纸箱,看看这只奇鸡。灯光下,它扬起脖子左右晃动,也朝我瞅瞅,咯咯咯轻叫了几声。合上纸箱,熄灯走出车库,天上半轮上弦月晶亮,小区内前后楼灯火相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