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贺小冉，你自己说说，这个月是第几次工作出错了？”总经理简飞怒喝，“到财务科去结清工资。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整理好一纸箱个人用品的贺小冉低着头走出总经理文秘室时，一不小心，迎头撞上了款款而来的苏芷珊。苏芷姗常来找简飞，贺小冉知道她是苏氏集团继承人，和简家是多年合作伙伴，也是一门心思想嫁给简飞的痴情女。

苏芷姗和简飞一起去吃饭的。简飞开车，苏芷姗坐在副驾驶位置，描起了红唇。车子行至路口，简飞无意中一瞥，突然看到被他赶出公司的贺小冉无助地坐在路牙上，双臂交错、垂首其中，一头秀发洒落下来……

“哦，忘了，还有个约谈。这样吧，你把我的车开走，我打车赶过去，明天约你！”简飞靠边停车，挥别苏芷姗。苏芷姗虽不愿，但也没辙。

二

贺小冉终于站了起来，她不紧不慢地在马路上独行，脚步似乎很沉重。简飞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跟着贺小冉走进了一家社区医院，七弯八绕到了老年康复护理部的病房。贺小冉进去，招呼着病床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简飞悄悄退到医护咨询台，却无意中听到了几名护士的对话——

“那个叫小冉的女孩，真是不简单呢！听人说她从小被人遗弃，是这个孤身老奶奶领养了她。”

“听说，她奶奶生病以后，她一个人在外打几份工，拼命地赚钱为奶奶治病，又节衣缩食，自己都快垮了！哎，真是同人不同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呵……”

简飞的心一沉，突然有点内疚。

当第二天简飞出现在老年康复区的病房内时，正在替奶奶按摩的贺小冉惊呆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和你奶奶的。”简飞反倒像个有着几分羞涩的大男生，“明天、明天你，能正常回到公司上班吗？”

他将带来的鲜花和保健品放在老奶奶的床头，随后又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红包，轻轻塞到贺小冉手中，“你手头应该比较紧，先用着吧！”

三

“简总，鲜花和保健品我替奶奶收下了。再次感谢！”贺小冉将红包放在简飞面前，“我真的不能收！我有手有脚的，打了几份零工，能养活我和奶奶的！”她对简飞微微躬身致谢，随即转身离去。

简飞赶紧起身跑到前面拦住她：“公司来了几个新人，暂时也抽不出其他人手，只好请你帮我带一带！行不行？”

面对真诚的简飞，贺小冉被赶鸭子上架了。

贺小冉把其他的工作都停了，居然成了公司的得力干将。原本她就是一个做事严谨缜密的女孩，不然也不会被提拔到总经理秘书室，最近的纰漏主要还是她忧心筹钱为奶奶支付医疗费所致。她退回红包，简飞就悄悄去把奶奶的医疗费用给付了，贺小冉只好和他约定以后每月从薪水里扣钱还他，但拮据的经济状况顿时缓解。

贺小冉也察觉到了简飞的变化，但她知道和他真正般配的人是苏芷姗。她坚决远离他。

“咦？贺小冉，你、你怎么会有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玉珮？”那天，苏芷姗像往常一样来公司找简飞，等待时意外发现小冉颈间的一块双鱼玉珮，居然和她佩戴的一样！

“是吗？这是我从出生就有的。”

苏芷姗回家和母亲贺寒秋无意中说起玉珮的事时，贺寒秋变了脸色追问：“那孩子，是不是唇边有颗不显眼的痣？”

“好像是的！哎，您怎么知道的？您见过她？”苏芷姗十分疑惑。

贺寒秋欲言又止。

四

贺寒秋找借口把贺小冉约了出来。面对眼前从天而降的贵妇人，贺小冉除了发愣，还是发愣。

“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贺寒秋一开口就把贺小冉整懵了，“小冉，妈妈对不起你！我和你父亲当时是真心相爱的，但后来他去世，我一个人没办法养你，环境所迫，只好把你送入福利院，犯下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的罪孽！玉珮留给你，就是为了方便以后找你……我后来虽然嫁到苏家，但一直在找你，听说你被领养，却找不到你的下落！直至你妹妹，就是苏芷姗，说起你的玉珮，我才猜想就是你！”

小冉那一刻通体冰凉！天呐！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母亲！这和领养她、疼爱她的奶奶简直天差地别！“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是我的母亲。我没有母亲，我只有疼我爱我的奶奶！”小冉起身大步离开。

贺寒秋哭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悄悄尾随母亲而来的苏芷姗，同样五雷轰顶。

五

一周后，贺小冉给简飞留下一封辞职信，带着有所好转的奶奶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去向。

贺小冉只给苏芷姗写了一封信，纸上还留着斑斑泪痕——

亲爱的妹妹：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带着奶奶走了，你和母亲不用再去找我。我也不会和简飞有任何联系，因为，我从来就不属于你们的世界。

奶奶领养了我。我随着她四处捡废品换钱长大，奶奶还供我上了大学。是奶奶守护我，给了我从小就渴求的安全感。奶奶身患重病后我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给她老人家，只求她能守在我身边！你和母亲有你们的路，我和奶奶有我们的路！你们保重！

简飞是个好男人，你不要辜负他！

最后，请替我对母亲说一声：我原谅你！因为，人活着，都不容易！

苏芷姗追出了门，可是，姐姐啊姐姐，你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