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灿

爷爷尤无曲和荣宝斋的渊源，要追溯到1941年。爷爷的老师陈半丁为爷爷在北平中山公园举办个展，向社会展示爷爷的艺术。开幕当天，请来齐白石、萧谦中、蒋兆和、王雪涛等北方画坛名家，齐白石老人对爷爷的画给予极高评价，并购买了最贵的画作《纤夫图》捧场。

中山公园的画展很成功，当时北京银行界、工商界都纷纷买或订爷爷的画。2017年，我在北京遇到沈厚鋆老人，据他回忆，画展第二天，他母亲李鸣竹随当时北师大校长及篆刻家寿石工夫妇，闻讯去观看尤无曲画展，他母亲当场订购爷爷的山水画《竹溪消夏图》，此画后来一直挂在沈厚鋆房间里。沈厚鋆十几岁时，一度身体不好，卧床不起，就天天躺在床上看这幅画，前后有几年时间。这幅画后来成了沈厚鋆的镇宅之物，一直挂在他家进门的玄关上。

展览结束后，荣宝斋开始挂售爷爷的画作。去年荣宝斋画廊第四期库存名家名作的展卖会，有幅陈半丁题款、尤无曲画的山水画作品，就是当年留下来的库存。

爷爷尤无曲北平画展后离开北京，回上海娶了大收藏家严惠宇的外甥女李昌珮。本想结婚后，回北京继续追随陈半丁，因李昌珮身体不好，未能成行。荣宝斋方面对爷爷寄予厚望，希望爷爷找有名望的人写润例，这样卖画的效果会更好些。陈半丁出面请齐白石写了润例，全文如下：

南通尤君无曲，吾友半丁陈先生弟子也。工画山水，下笔苍劲，有明人风，又擅金石，取汉印为归依。近以求索者众，不暇应接，深恐顾此失彼，有辜雅意，爰为代订润例如左：条幅三尺：贰佰元,整张：视条幅加倍,四尺：贰佰捌拾元,扇面册页：壹佰贰拾元,五尺：四佰元,手卷：视扇册加二成,六尺：五佰元,刻印：每字伍拾元,癸未中秋齐白石。

齐白石润例写好寄到上海，爷爷收到润例时，新婚妻子李昌珮已突发心脏病去世。因岳父李剑池不在上海，李家没有成年男丁，爷爷留在李家照料，未能北上回京。20世纪90年代，上海书画出版社曾出版过一本润例的书，书中收录书画家润例3000多份，而齐白石写的润例，就只有为爷爷尤无曲写的这份，可见这份润例弥足珍贵，也可见荣宝斋在其间起的推动作用。

斗转星移，时光流转到20世纪90年代，爷爷尤无曲已90高龄，他在南通待了近50年。1941年北平画展的辉煌，早已烟消云散。爷爷的艺术经几十年的沉潜磨砺，古稀变法，达到极高的境界，但因和外界缺少交流，画坛已淡忘了爷爷。北京有个人没有忘记尤无曲，他是陈半丁的十子陈燕龙，经辗转打听，终于联系上爷爷，托人送来一封信。收到他的来信后，我准备了一套爷爷册页的照片，爷爷挑了一幅满意的作品，一起寄给了他。

后来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朱京生，在陈燕龙家采访时看到这批照片，写信到南通联系爷爷。1999年9月，我带着爷爷作品的影集进京，在北京我最早见到的是朱京生，他陪我去了北总布胡同32号的荣宝斋杂志社。

最早见到荣宝斋杂志社的徐鼎一和樊怡，又去人民美术出版社，见了时任总编程大利。大利先生看了爷爷的作品集非常认可，叫来时任荣宝斋杂志主编董雨萍，向他推荐爷爷的艺术。董雨萍看了爷爷的作品集，让我回去准备爷爷代表作的反转片，拟在刚创刊的《荣宝斋》杂志上重点介绍，我也为此作了充分的准备。后因一些原因，这事耽搁了许多年。

但和荣宝斋杂志社的联系一直未断。2001年8月，中国艺术博览会在北京举办，荣宝斋杂志社组织“传统魅力主题展”，邀请爷爷的画作参展，亮相艺博会，向社会推介爷爷的艺术。当时的展览很轰动，展示爷爷画作的空间虽只有9平方米，但引起美术界圈内人士的关注与推崇，与会参观画展的有郎绍君、陈绶祥、卢沉、朱振庚、郭晓川、朱京生、梅墨生、唐辉、党中国、徐鼎一、周祥林、朱永灵、张智重、丁建飞等。《荣宝斋》杂志发表爷爷《笔墨水融——我的艺术观》一文，并刊登作品16幅。“笔墨水融”论，既是爷爷一生的艺术感悟和实践总结，也是爷爷对中国画发展的推动和贡献，这篇开创21世纪新水墨时代的文章，在《荣宝斋》杂志首发是荣宝斋对中国画发展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