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夜明珠

妈妈缝制的灯芯绒书包

◎黄正平

九月一日,开学日。我想起读小学时的书包,堪为工艺品。

那个年代,不似现在,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妈妈是一名普通的缝纫工,能自己做书包。现在灯芯绒少了,那时可是一种名贵的存在。手巧心细的妈妈剪成一块块菱形的,仔细拼合起来,应当是方方的吧,加上一条背带,一只款式新、色彩多、加工精的书包就成了。“好好念书。”听着妈妈的话,背着它蹦蹦跳跳上学去。一只书包可能用两年吧,磨损了再换新的。

妈妈当年只读了半年书就辍学了,学业戛然而止。她有两个妹妹,小姨比她小十岁的样子。外婆说“让大的带小的吧”。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妈妈成了一名缝纫工,先是在人家家里做工,后来就去服装厂上了班。幼时我们的记忆就是放学后到厂子里找妈妈拿门上钥匙什么的,得穿过一捆捆堆得高高满满的成衣半成品,在大车间里找到正在脚踏缝纫机专注做工的妈妈。

老家二楼现在还有一台脚踏缝纫机,妈妈一直当“宝贝”一样保存着,那是她的生产工具,吃饭家当。当初家里备缝纫机想来有三个用途:一是厂里的活儿来不及交货,拿回家起早带晚赶着做;二是帮亲戚、朋友、邻居加工些小件;三是自己家里缝缝补补、以旧翻新。妈妈在机器上踏长长的缝,我会帮妈妈在另一头拉,往往心急拉快了,不但帮不了忙还添了乱,这时妈妈会笑着说:“你去玩儿吧,还是我自己来。”

服装厂里实行计件制,多劳多得。看妈妈起早贪黑,如此辛苦,假期里我们也会帮着做一些像锁纽扣、缝麻包的活儿。记得每逢暑假后开学,四个孩子一起到学校报名缴学杂费,妈妈总把钱凑一凑,看够不够,还少不少。

孩子们当时都在生长发育期,其实,妈妈就是要多出些活儿多挣点钱,好养活四张“嘴巴”。所以,妈妈一头在家,一头在厂,连年累月,春去秋来。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她体质下降,什么胃病、肾盂肾炎。后来学了医我才明白,就是因为她不能按时一日三餐,不能及时离座如厕的缘故。

犹记得,我与弟弟把妈妈缝纫弃下的旧布头拿到废品店换钱,新碎布虽少但价格高些,于是,兄弟俩多了点可以自由支配的零用钱。

我的二姐夫、妈妈的小女婿在军营,为了帮带外孙,妈妈提前一年退了休,红红的退休证是她为数不多的重要证件之一,她保管得好好的。然而,踏缝纫机可没有停止,好赚些钱贴补家用,也好不拂亲友邻里请她加工衣裤帽等的求助。八十多岁了,仍能穿针引线,手不停活儿,或许她就是在这缝补中感受一针一线的自然悠久。她赶在严冬之前帮我织好毛裤,为我一只袜子上的小洞补上几针,丝绸的长裤改成短裤……其实家里妈妈缝制过的痕迹又何止这些呢。

写到这里,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最好的妈妈。

2022-10-08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12561.html 1 3 妈妈缝制的灯芯绒书包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