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跃

少年时的元结贪玩，不喜读书，直到17岁时才开始用功。天宝十二年，34岁的元结历经17年寒窗风风雨雨，终于金榜题名，可偏偏又赶上安史之乱，元结只得像避瘟疫似的从一个地方窜到另一个地方。

元结自称“浪士”，又号“漫郎”，他的《石鱼湖上醉歌》就显见他的这一情性。

“石鱼湖，似洞庭，夏水欲满君山青。山为樽，水为沼，酒徒历历坐洲岛。长风连日作大浪，不能废人运酒舫。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诗人携友同游浩渺似洞庭的石鱼湖，以青山为酒杯、以湖水为酒池，豪饮狂歌。即使连日大浪狂风，也不能阻止运送美酒的画舫。诗人飘飘欲仙，一边点数着一个个的酒徒，一边手持长瓢向水中取酒，借以同饮共销万古之愁。

诗极具浪漫情调，可诗人所置身的现实却没有什么浪漫可言。战乱带来的一切令人触目惊心。元结的乐府诗《贫妇词》，表现的就是“贫妇”在兵燹、战乱中倍受官府压榨的痛苦：“空念庭前地，化为人吏蹊”“所怜抱中儿，不如山下麑”。

元结骨子里渗透的是“济世救民”思想，因此当他41岁时，受国子司业苏源明的推荐，担任山南西道节度参谋后，便招兵买马抗击史思明叛军。因在平乱中屡建战功，肃宗特别加拜元结为从五品上阶的著作郎。

一段时间，元结辞官闲居，樊口宁静闲适的田园生活，让他萌发过归耕垂钓之心。

“漫家郎亭下，复在樊水边。去郭五六里，扁舟到门前。山竹绕茅舍，庭中有寒泉。西边双石峰，引望堪忘年。四邻皆渔父，近渚多闲田。且欲学耕钓，于斯求老焉。”这首诗题为《樊上漫作》，诗人以浓墨铺写居住环境的优雅和谐，渲染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水乡风光，最后直抒胸臆：真希望向农夫学耕、向渔人学钓，在这里一直到老。

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里说：“次山诗自写胸次，不欲规模古人，而奇响逸趣，在唐人中另辟门径。”刘熙载也认为“次山诗令人想见立意较然，不欺其志。”

大历二年（767），元结49岁时，朝廷再次召他为正四品下阶的道州刺史。元结目睹战乱之后道州百姓伤亡疲敝的实情，写下了他一生中极为重要的诗作《舂陵行》和《贼退示官吏》。诗中不仅谴责了强迫地方官横征暴敛的朝廷使臣比盗贼还不如的行径，而且还表达了自己宁肯讳诏待罪，也不愿逼迫百姓鬻儿卖女的决心。实在难得。

“湘江二月春水平，满月和风宜夜行。唱桡欲过平阳戍，守吏相呼问姓名。”这是《欸乃曲五首》中的第二首，诗极具民谣色彩。充满着诗情的春江月夜的行船，最终遭遇的却是突如其来的喝问。这喝问，一下子打破了境界的和谐，也折射出那个时代的特征。诗人用笔可谓大胆，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大胆，丰富了诗的内涵。

元结为官，颇有口碑。大历四年（769），元结官至三品大员，可惜没过多久，54岁的元结却因病逝世，他那曾有过的急流勇退、去官归隐的心思也就随之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