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君子

“妈妈是海，女儿是水，爸爸是不会游泳的鲸鱼。”一句话，概括了这个知识分子家庭长达一个甲子的共存关系。

导演杨荔钠的新片《妈妈！》，讲述了一个85岁母亲照顾65岁女儿的故事，延续了其“女性三部曲”的敏锐触角，对于母女间的依存关系做了生动比喻：“每个妈妈都是母狼，保护幼崽是天性”，影片的主线和隐线交织在一起，以母女间的互相救赎完成了一次诗性的描述。

影片开头，85岁的母亲像个淘气小孩，不按时吃饭吃药，不听劝阻爬高上梯，65岁的女儿写了一张纸条“爬高会摔死”贴在书架上，母亲回以“不爬高也会死”。母女有冲突也有牵绊，直到有一天，女儿为父亲整理考古手稿时，不断幻视到父亲的出现，她在公交车上被年轻女孩周夏栽赃，却失去了反驳能力，至此，终于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病。女儿死活要在发病之前把母亲安顿好，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病情越来越重，她越来越难以自控。

照顾与被照顾的角色顷刻出现了转换，母亲开始锻炼身体，尽可能让自己活得久一些。

两名主演吴彦姝和奚美娟，在狭小空间中贡献了高超演技，传达了翻江倒海的情感涌动。奚美娟第一次“自毁形象”，将发病时大小便失禁、拉着母亲藏在床底下、留在雨地里死活不肯回家的难堪相毫无保留地呈现给观众。影片大量运用了潮湿昏暗的镜头来表现疾病对正常生活的弥漫性浸润，雨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女儿的张皇失措与母亲的强自镇定交织在一起。疾病犹如潮水，抹掉了许多生活痕迹，同时带来了早已沉落海底的关于父亲的记忆。父亲在动乱年代冒险回家时，女儿拒绝开门；这导致了父亲的自杀。这种内疚与痛感，一到深夜就要发作。而母亲一直在努力让女儿从这种终身的愧悔中走出来。

影片最后，母亲推着轮椅上的女儿，从海边疗养院来到沙滩，迎接涨潮，海依旧阔大又阴郁，但它传递的生命潮汐，以及渐渐开朗的天地色彩，终于令母女俩得到解脱。

当然，影片依旧有其弱点，很多观众认为其美化了阿兹海默病患者的生活，在女儿患病后，母女俩在大部分时间依旧维持精致生活，台词也偏文艺，比如“把祭日当成节日来过，也只有我们家了。”“我有知情权，你想把我寄存多久？”“是你们变了还是我变了？你们对我的了解不如一个青椒，我对你们的了解不如一个花瓣。”有多少人会在生活中说着如此诗意的台词？这部电影制造了一个母女关系的乌托邦，却丢失了一部分真实生活，代入感的缺失使电影在情感升华上终显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