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

身旁的老母亲，手捧爆米花，快乐得像个孩子。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没有确定的时间，但是我知道，在我感觉到这种变化的时候，我长大成熟了，而母亲，真的老了。

还记得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每天有那么多的不如意、那么多的牢骚对母亲讲，电话另一端的母亲努力地安慰鼓励我，我才慢慢进入工作状态，那时候觉得母亲好伟大，简直是字字珠玑啊。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母亲在我眼里依旧是无所不能的。

我在第一时间赶回家乡来到医院，病床上的母亲憔悴不堪，那一刻我心里格外难受，感觉母亲被时光压榨得所剩无几，忽然就意识到轮到自己照顾她了。

长大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们想象不到这个契机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从此我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学会了嘘寒问暖。

依旧常常打电话回家和母亲聊天，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不顺利的地方，尽量挑好的说，还偶尔“神话”一下自己的能力，给母亲造成一种“我孩子很行”的感觉。我要让母亲感觉，她的孩子现在完全能独当一面了，不光是在工作上，在生活中也能为她挡风遮雨。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我工作都十几年了，蜕变得没了当初稚嫩的模样，而母亲也越来越苍老，令我格外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日子。近些年，我把年假都给了母亲，带她去旅行。疫情前，带她去过她梦中的江南水乡、去过她向往的多彩云南、去过她心心念念的苍茫大漠。疫情期间，尽量就在家乡附近旅游。不管到了哪里，母亲都像个孩子似的兴奋不已，不停地问这问那。我给她买花环头饰戴，她不好意思，我说听话，戴上给你拍照，母亲乖乖地依着我，难掩喜悦之情；带她吃正宗的各类地方菜，母亲嫌贵，我说听话，多吃点。

我曾经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地成熟起来，因为我知道用再多的金钱、再多的礼物，也无法放缓父母老去的速度，我可以用钱表达孝心，但无法放缓时间。

有时候看着母亲略有些驼背的身影，难过得差点落泪。母亲就这样老了，从前我依偎在她的怀里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她却躲在我身后，开始用孩子般略微惊恐的眼神观望着这个变幻莫测、已经把她抛在后面的世界。

我特别享受与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当我离家的时候，她会比以往更长久地目送我，像极了我当年离家求学时依依不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