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老李对于上次的酒后失言一直耿耿于怀，又熬不住想见老友，隔了好久假装众人都失忆才壮起胆子来参加聚会。虽然近些年他混得很不错，可但凡席间有人说起别人的好，他总会赌气般地揪别人的小尾巴。上一次小钱在他跟前夸赞老陈项目越来越多，老李趁着酒劲儿把星星投了老陈的项目几十万元并且亏得底朝天的事全盘托出，三言两语罢了眼神里全是鄙视。

第二天小钱告诉老李，昨晚老李鄙视的眼神身后，就是老陈那张不懂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窘迫而涨得红紫的脸，距离不超过四十厘米。老李听完也窘得一身汗，哎呀同学聚会太可怕了，下次我再也不来了。嘴上说不来，这次小钱召集的聚会老李答应得最爽快，顺道接了另外两个人，还带了几瓶高级红酒。

老李和老陈中学同桌了六年，一直暗暗较劲儿，喜好足球喜欢听歌，喜欢的女生也是同一个。虽然没进同一所大学，都没有跟共同喜欢的女生有下文，但在同一个城市经常联络相聚。老李毕业以后迅速杀入职场，有股不混出人样儿来誓不罢休的阵仗，老陈一路考研考博去了国外，在别人已经结婚生子的时候，老陈想再读博士后。老陈双亲听完头发都白了，于是没多久老陈结了婚拖着妻儿去了国外，他还是想再读书。

老李浸染社会良久蜕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内心成了根油条，他越来越感觉整个生活就是宇宙间的黑洞，只有用数学一样精准的功利才能活下去，柔肠与感性只会让事情鸡飞蛋打，所有一切灰飞烟灭。时光飞逝，有些人和事渐渐变得魔幻。有时候他也会着了魔一般毫不犹豫偏向平时遵循的轨道。

老陈有一年在机场被偷了钱包，瞬间六神无主，想起老李在这个城市，在夜色阑珊的机场打电话给老李。那时候，他们已经整年不联系了。老李接完电话瞬间从饭桌上跳起，风驰电掣赶到机场把兜里四十几张人民币都掏给了老陈，那个年代还没有微信转账。

那天老李又喝多了，除去酒上头以外，思念也涌上心头。因为疫情老陈好久都没回来了，于是饭桌上打视频电话，时差七八个小时以外的地球的另一端是阳光灿烂的下午。一张桌上十几个人争相去看老陈那张圆脸，老李忽然想起他俩好了又吵吵了又好的学生时代，瞬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