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捷

2023年新年如约而至。我们一大家子四代人中，以昂扬的斗志冲进新冠决赛圈的只有两人：一位是我年近九旬的老母亲，还有一位是五龄童小外孙。

母亲至今没有被病毒感染，厥功至伟者当属我的医生妹妹。她的确比我看得远，早在这一轮疫情大暴发之前，她就从多个维度对母亲实行了保护性措施。

这两年，老母亲和比她小一岁的弟弟、弟媳比邻而居，住在一个恒温恒氧的公寓里。妹妹敏锐地发现，邻居们共用一个走廊，平时很方便，疫情来了就没有隔离屏障了。她不顾我的反对，把老母亲接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宅子里。院子很大，就连老母亲喜欢的秋千椅也给她准备好了。事实证明，妹妹做对了。

腾笼，仅仅是第一步。而“三换保姆”才是“母亲保卫战”的难忘桥段。

母亲刚刚搬到新居的第三天，一直照顾陪伴她的康大姐感觉身体不舒服，我便送她去医院检查。她刚躺到CT机上，影像科的医生朋友就发现她的肺部有一块很大的阴影，进一步检查后，确诊是恶性肿瘤。这一下子我有点慌了神。妹妹给她找了最好的医生治疗，我们在经济上也给予了一些帮助。另一方面，我们开始四处为母亲寻找新的家政服务员。

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田教授家的二十八个保姆》。大意是说田教授为照顾腿受伤的母亲，相继请了28个保姆。这些性格不一的保姆因为种种原因，把田家人原本正常的生活搅乱了。而今，兄妹两个宋教授为母亲请来的保姆，也是风格不一，冷暖自知。

我在接第一个到母亲新家来的阿姨时，她在路上就反复和我说，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她请求我陪她去老家拿一个泡脚的木盆，说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女人对自己好一点并没有错，关键是自己的主业主责有没有做好？那阵子，这个年近花甲的保姆正在和外地的一个老头热恋，每天除了一个小时的泡脚以外，至少要花一个小时和花甲男友在电话里聊天，心思根本不在我家老太太身上。一周以后，我就开车把她和她的泡脚盆送回了老家。

第二个阿姨总体相处得还算可以，但对老母亲的耐心和爱心明显不够。做医生的妹妹对老太太宝贝得不得了，每天的食谱都是她从盒马下的单，并从医学的角度对母亲食疗。妹妹发现阿姨经常对她的吩咐阳奉阴违，让我特别不能容忍的一次，是她竟然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回老家去了。

谢天谢地，没有等到找28个，妹妹又领回家一个新阿姨。这个阿姨非常朴实，也很耐心，发自内心尊重和喜欢我家老太太，老太太也很喜欢她，当天就认下这个干女儿。

上个月，这轮疫情大暴发以后，其他家庭成员相继中招。我和妹妹因为每天要去照顾老太太，倍加小心，一直没有被感染。上月中旬，因为脑血管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让我在家里休息。妹妹说：“老哥，你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了，为了妈妈，也为了你自己，你就安心陪妈妈，不许出门，也让我省些心。”2022年12月23日，我在单位做了单管核酸，准备结果呈阴性时正式入住妈妈新家。我按照之前出报告的规律，晚上8点就到了妈妈家楼下，等待有结果以后再进门，没有想到一等竟然等到凌晨3点钟。从那一刻起，我一周没有出门，果然没有被感染。2022年倒数第二天，因为单位有急事，去了一下，不慎中招。

近5年来，我写过好多关于母亲的文字。尽管妹妹和我殚精竭虑，尽可能延缓她的衰老速度，但还是看到她正一天天变老，并从几年前照顾因为阿尔茨海默病而成为“老小孩”的父亲，到自己也变成“老小孩”了。当下，新冠病毒肆虐，几乎无孔不入，击垮了好多老人。“母亲保卫战”任重而道远，我和妹妹时刻坚守，就是为了不让母亲受到感染，在决赛中赛出好成绩。我相信，天下子女，高兴的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