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克

郑克晟在《从未名湖到新开湖》之内追述了郑天挺、梅贻琦、陈寅恪等师友的生平事迹与交游见闻，鲜活有趣、隽永传神。但其《记1943年重庆召开全国历史大会》一文，转述人言，谓顾颉刚“在会上还称陈衡哲为小姐，陈大怒而退出会场”，语焉不详，令人不明就里，且张冠而李戴，未免“唐突”故人。

“全国历史大会”，即中国史学会成立大会，1943年3月24日，在重庆中央图书馆召开，南北史学界到者百馀人。黎东方为临时主席，“声音宏亮，于报告及宣读之际，时加以绝妙之说明，惟恐会众之不懂，乃不惜迂曲解说，且尽量以诙谐词句引起听众之欢趣，使与会者虽均置身于庄严隆重之会场中，而略无紧张严肃之感觉”。不过，他的“诙谐”固然出于本色，却也可能是开了陈衡哲玩笑后化解其尴尬的“解嘲”。

大会此前公推了顾颉刚、陈衡哲、黎东方、金毓黻、雷海宗、黎锦熙、蒋复璁等九人为主席团。据穆吉说，“主席台上亦本备有藤椅九张，推定之后仍由黎东方氏唱名一一向台前邀请，于各人姓名之下均加‘先生’二字，独唱名至陈衡哲氏时，则一再称之曰‘陈衡哲小姐’”。虽说“小姐”古已有之，但在当时却是对应英语Miss的新名词，指未婚的少女。“此年已半百之陈氏”，嫁为人妇二十馀年，“闻此称呼之后，面上顿现不豫之色，遂立即退出会场，径直归去。于是主席团九座之中遂虚一席”。

1931年11月，太平洋国际学会第四届大会结束，胡适对记者说，“该会发起于1924年，迄今开过四次会，过去三次，我国均派有女代表出席”，即陈衡哲，“而其他东方各国之代表，则从无一女性”，故而“美国代表曾戏称之为太平洋学会之女元老”。虽是“戏称”，却是“特别表示敬意”，相比较于“陈衡哲小姐”，适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