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苦盦
1922年10月,尚在“清华读书”的梁实秋“代表清华文学社”去八道湾请周作人“到清华演讲”,相见以后,“一仆人送来两盏茶,日本式的小盖碗,七分满的淡淡清茶”。1934年7月,梁实秋到北京大学任教,“和岂明先生同在一个系”,间或“在苦雨斋作过好几次的座上客”,而斋主则“照例有一碗清茶献客”,并且“永远是清茶,淡淡的青绿色,七分满”。1949年6月,梁实秋赴台湾以后,也曾想起“抗战前造访知堂老人”之时“主客相对总是有清茶一盂,淡淡的、涩涩的、绿绿的”,还说“清茶最为风雅”。
周作人说,“我的所谓‘喝茶’,却是在喝清茶”。茶之谓清,固然是因为习常喝绿茶之故,但此“清茶一盂”,使得梁实秋萦系了近三十年,感人之深,恐怕已不限于茶之本身。正如徐志摩对周作人说,“遥想老兄安居城北,拂拭古简古笺,写三两行字,啜一碗清茶,养生适性,神仙亦不过如此,着实可羡”。
“清茶”虽然“风雅”,但周作人喝得并不算久。1931年9月,周作人新置了数枚印章,“一云苦茶庵,一云食莲花者”,由此开始“苦茶”生涯,自称“苦茶子”。惟此“莲花”非芙蕖也,乃是希腊“传说中的植物”罗托斯的译名,“食莲花者”就是“吃罗托斯而忘尘世苦辛者”,仍然“不离苦的味道”。11月,周作人将“只写了一节”即辍笔的《夜读抄》“决心再来续写”,总题改为《苦茶随笔》,“盖言吃苦茶时所写者耳”。其后又以《苦茶庵小文》为题,“抄集旧作”发表。而此时的“苦茶”还尚未大出名。
1934年1月,周作人作了两首打油诗,并在《现代》《人间世》刊载,“群公相和”,于是诗中所标榜的“且到寒斋吃苦茶”广为人知,“苦茶”成了此后周作人的代称,旁人所忆念的“清茶一盂”也就随之换作“苦茶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