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松延
3月29、30两日,《江海晚报》《南通日报》先后刊发了地方文史学者赵鹏的《千五百本梅花馆》与《张謇最后的治事之处“梅垞”》,两文从珍贵的梅垞遗物及有关史料等细节入手,娓娓道来,为读者讲述有关“梅垞”与“梅林”的历史片段,让人耳目一新。
令人惋惜的是,因该段江岸接连坍削,梅垞在1934年被拆,曾可与邓尉香雪海媲美的大片梅林亦先后坍入长江,梅垞、梅林旧址则化作了如今龙爪岩段的阵阵江涛。其中,今人因梅垞曾留有旧照若干尚可一睹其往日概貌,惟不见当年梅林旧影而成憾事。没承想,笔者近日在整理资料时忽有意外收获——发现了一张该梅林的旧照。于是匆匆成文,以作续貂。
梅林旧照载于1929年第42期《新嘉坡画报》,该刊内有一页,为《江苏南通风景》专版,共有三元桥等南通风景图5幅。由注解可知,整版照片均由在这一年开业的紫琅照相馆(当时的店址即为后来的长桥新华书店处)拍摄供稿,其中的第二张即名为《张季直之梅宅前》的梅林照片。因其并未准确注明“梅垞”,笔者出于慎重而找出梅垞旧照(另载于3月23日《南通日报》A7版)。经比对,同处两幅图片右上方的山石、树木及疑似弯曲的竹竿等物几无二致,惟拍摄地点一在相山东段之外,一在相山东段内侧,据此可以断定,图注所说“梅宅”即指“梅垞”。因梅垞大门朝东,由此又可进一步确认,老照片中的这片梅林就在梅垞北侧、相山东段的背后。再看最常见的那张梅垞照,在建筑的东、南两侧也都栽有梅树,只是树形矮小,近乎于树苗,且明显稀疏,不能成景,若非仔细查看,多半会被人忽略。想必是照片拍摄较早,苗木栽种时间不长所致。故其茂盛程度,自然就远不及1929年所摄图片了。
据记载,曾言“种梅不惜地,要生香海春”的张謇,除在梅垞建有“千五百本梅花馆”等外,还在“周围种植了千余株梅花”。从旧照看,那错落的枝干、浓密的枝丫与一簇簇绽放在枝头的花朵,无不彰显着蓬勃的生机。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镜头前的梅花似乎不够繁盛,梅林的规模也气势不足,或许是分片栽种,或许是尚无广角镜头,而图片所显示的只是路边的一小片梅林而已,再者也许是并非盛花期所拍摄吧。不过,这两个缺憾,似可在一些有关梅垞的诗句和画作中得到弥补。
1924年农历三月三,于上巳节随侍张謇到梅垞修禊的罗长铭(1904—1971,歙县呈坎人,诗人、文博专家)曾赋长句四首,其中的“东风绿上千丛草,西垞红垂万树梅”句,描绘的便是春风吹、春草绿以及西垞红梅盛开的情形。只是诗人往游此地时已是清明时节,故对当年的梅花花期之晚,笔者还是有一丝疑问的。
除了罗长铭,张謇之子、时为北洋政府实业考察专使的张孝若,在大西洋船中也曾写下“亦忆南山千树梅,不须朔雪一帆催”的诗句,这里的南山千树梅,指的就是梅垞之梅。
本土画家陈曙亭(1901—1980)也曾有一幅关于梅垞之梅花的作品。细看此画,只见虬枝傲骨,古朴苍劲;梅花点点,清幽淡雅。通观整个画面,则意境深远,充满情韵。再看画作题识:“吾通五山梅垞千五百本梅花中多此姿态。今垞址已入江。写此不禁沧桑之感。”令观者读罢,扼腕痛惜。
以上两诗一画,虽都以梅垞之梅为题,但由于创作时间与背景不同等因,以致诗与画的内容对比显得较为强烈:一浓烈奔放,一清新哀婉;前者为远景,后者为近景。然而,正是有了这张沉寂近百年的旧照以及诗与画的画面切换,由此形成一组推拉镜头,才足以让我们去穿越时空,领略当年通城之南、大江之畔那番梅林春晓的胜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