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
1月19日下午,我从上海坐飞机飞往西宁曹家堡机场,晚上近9点才抵达故乡,或许是气候差异,短时间内没有适应,第二天下午我就感冒了。晚上不停打喷嚏、流眼泪、流鼻涕。我很固执地吃了一粒自己从南通带回来的感冒药,效果甚微。父亲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两粒胶囊,让我立即服下。这几年,父母身体日益衰老,没有大病,小病不断,茶几抽屉里堆满了各种药,至少有十几种。
服了父亲找给我的青海制药厂生产的感冒药,晚上11点多我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母亲进我房间问我好了没有。药效非常好,我已不流鼻涕、不打喷嚏,所有的症状经过半夜的睡眠后全部消失了!那两粒经过79岁老父亲的手派遣出来胶囊如同两位大使,在我体内巡视,找准病灶,捉拿病毒,一一审判,逐个歼灭。真是神奇,这小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两粒轻微的胶囊就这样征服了潜藏在我肥硕身体内隐秘角落的病毒。
说实话,这几年习惯了南通的生活,每次回家探亲,刚开始几天我都水土不服,身体就会出现一些不舒适的反应,尤其是冬天尤为难受。
我在南通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和父母用手机视频聊天问候,视频内容都是围绕身体状况、一日三餐、家长里短等鸡毛蒜皮的事情。疫情管控放开后,不到一个星期,父母相继感冒。母亲的症状轻些,坚持服药一个星期就好了。每次视频里,父亲一直持续咳嗽,我提醒父亲按时吃药。腊月二十一,我接到二姐电话,她说她发现父亲的身体不正常,嘴唇发紫,持续咳嗽,说话不利索。还好,疫情严重期间,姐姐给家里买了血氧量检测仪,立即检测发现,父亲的血氧量只有80多。姐姐要带父亲去医院,刚开始父亲不同意去医院就诊,他说吃几粒药就可以好转。父亲有点执拗,我知道,他不愿意给子女添负担,他对疾病的态度是小病能扛则扛,能拖就拖。姐姐强行带父亲到医院做CT检查,结果发现父亲的肺部已经局部感染,出现一小部分白肺。医院里人满为患,床位极其紧张,医生建议父亲到社区门诊持续挂水。后来,姐姐安顿父亲到家附近的社区卫生所挂水。
父亲病情还算发现得早,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姐姐带着父亲在社区卫生所挂水消炎,3天后症状明显好转,5天后父亲的血氧量达到了90,恢复了正常。为了巩固血氧量指标,我们让父亲坚持再挂水两天。那几天,我一天数次和父亲视频,姐姐放了寒假,每天陪伴在父亲身边,哥哥买来氧气给父亲供氧。视频里病床上的父亲头发早已花白,流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他衰老的体内。他凝视着吊瓶,神态乐观,有时逗他下,他还露出早已掉了几颗门牙的笑容。这些微小的点滴药水,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如一条宽阔清澈的河流,安慰着父亲虚弱的身体,让这只经历79年风雨波浪的老木舟焕发出生命本来的活力。
疾病是一场肉体和生命的修行,又是一门高深莫测的课堂,让人懂得如何忏悔过往、把握当下、审视未来。它让人在苦痛中慢下来审视自我,接受现实,通过现代医疗技术手段修正肉体的苦痛,以减缓和消除肉体的痛苦来抵达精神的从容豁达。身体是现代医疗技术的练兵场,也是疾病梦魇的遗址,它见证了在医生的主宰下现代医疗技术和医药作用于肉体后攻克病魔的威武文明。每一次生病就是一次朝圣健康的漫漫修行,我们的身体和病史就是医药处方的博物馆。梵高说,人生是一趟巡礼的旅程,人生有那么多苦难,但可别忘记,神通过那些平凡的事物,教你更高深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