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斋

我初读《西谛书话》（三联书店1983年版），感兴趣的是书前插图里作者手书题跋的照片。也就是说，我关注的只是题跋的书写形式，至于这些题跋的文字内容和写法，并没有特别在意。后来，看到许多人谈论藏书题跋，都对郑振铎赞不绝口，方才回头重读细品。有观点认为，题跋写作的体例各式各样，大致不外乎两类：学术性的与文学性的。我觉得，郑振铎的题跋两者兼而有之。

郑振铎藏书甚丰，为现代收藏家中屈指可数者，但他并不以藏书家自居。他说：“我不是一个藏书家。我从来没有想到为藏书而藏书。我之所以收藏一些古书，完全是为了自己研究方便和手头应急所需。”因此，他有别于传统的藏书家，收藏了许多当时不受重视的小说、戏曲、弹词、宝卷以及明清版插图书。如为了研究中国版画史而购藏《程氏墨苑》彩印本。其题跋中关于彩色木版画起源的考证，解答了学界一直迟迟未决的疑惑，学术价值不言而喻。

郑振铎原本就是作家，其题跋具有文学性，正是当行本色。《西谛题跋》里《录鬼簿》一则，叙述昔年前往宁波访书的经历，怀念故友，亲切动人，完全可以视为一篇散文佳作。《劫中得书续记》里《燕京岁时记》一则，于沦陷之际追忆古都景物，文情并茂，与陆蠡《囚绿记》相比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