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夜明珠

长岛情未了

◎陆汉洲

真想不到,此生能和长岛结下不解缘。

长山列岛是“渤海咽喉”,素有“京津门户、海上锁钥”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鸦片战争以来的一百多年里,帝国主义列强曾七次从这片海域长驱直入,侵入京津,犯我中华。1954年,彭德怀在视察驻长岛部队时题词:“艰苦奋斗,扎根海岛,以苦为乐,建设保卫好祖国东大门。”那年,我三岁。

想不到,十五年后刚满十八岁的我,以一腔热血,守卫祖国东大门。而且,我在那个只有二点几平方公里的长岛最前沿小岛,一待就是近二十年。

海岛苦吗?苦!且不说许多岛屿是“三无小岛”——无居民、无淡水、无交通;且不说每年约半年的风季,十天半月不通船是常事,日报变周报、旬报、半月报,给养严重断供时,生活用水限量——每人每天三茶缸,就着盐水煮黄豆、啃海水蒸的馒头;且不说孤悬渤海深处的寂寞,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即便是有居民岛、常年喝着苦涩的所谓淡水也令常人受不了。有位前来海岛体验生活的画家,愣是三天没喝一口水,以致原本一周的体验计划,第四天他就离岛而去。有位进岛看望女儿的大爷,遇风季,在蓬莱苦等九天。当他进岛一看那环境,便硬是要拉着女儿回去,说是这么苦的地方给个县官也不干。

然而,对于守岛建岛官兵来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一茬茬驻岛官兵坚持以“海岛为家,艰苦为荣,祖国为重,奉献为本”,将青春和热血献给了长岛。他们短则三五年,长则一二十年,甚至奉献了一生、献子孙——“军二代”“军三代”“海岛传人”的佳话,早已成为老海岛们的美谈。

海岛苦吗?我当教师的爱人深知海岛艰苦。可她为了让我安心待在部队,那年,她便怀揣一纸“调令”,带着不满三岁的儿子落户海岛,和我一起“以苦为乐”“同守共建”来了。

艰苦的环境能磨砺人、锤炼人。长岛,对于长岛老兵来说,那是一所军中大学、一座革命熔炉。她无疑为我们铺展了演绎青春之梦的人生之路,她是我们青春的港湾、生命的驿站、成长的摇篮。面积仅有五十六平方公里的长岛,先后出了六十多位共和国将军、近十名著名军旅作家——荣获收视率、点击率大满贯和多项大奖的电视剧《父母爱情》,正是出自从驻长岛部队成长起来的著名作家刘静之手。

“长岛岁月”不了情。一茬茬长岛老兵离开部队多年,仍然一次次回到第二故乡,看看自己曾经守卫和建设过的地方。那年冬天,我们启东、海门走进长岛的近两千名战友,无一不对长岛怀有一种眷恋之情。一位海门籍战友,他曾在南长山岛工区当过九年兵,如今虽然病魔缠身,但也总想在有生之年回一次长岛,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就是爬,也要再回一次长岛。”

十多年前,我曾以长岛军旅生涯的经历,创作了一部三十多万字的纪实散文《长岛岁月》,在驻岛官兵和长岛老兵中引起较大反响。战友们说:“老陆,这是你的长岛岁月。可否再编一本我们共同的长岛岁月?”于是,我与原内长山守备师副政委盛范修,主编了一本由七十位战友撰写的《我们的长岛岁月》。长岛部队老首长张文台上将、赵承凤将军分别为该书题写书名、题诗和作序。透过那一篇篇文章、一个个故事,长岛老兵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激情岁月。

令人感动的是,有的长岛老兵和军嫂,情牵第二故乡,至死不渝。他们去世后,将骨灰撒在生命旅程中最精彩最宝贵的地方——长岛。

2023-07-31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44181.html 1 3 长岛情未了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