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还记得我们读书时的那棵树吗？树在大河的右侧，好大一棵，经过时还能闻到清香，对，我还和你说过的这个清香，你还记得吗？”

晚上11时许，准备睡觉的宗伟突然接到李嵩的电话，对方的话一连串迸发出来。

宗伟的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说：“哦，那棵树，哪棵树啊？我怎么没印象了。”

“老宗，你呀，这才过去二十几年你就不记得了？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呀！我问徐可去。”

话音刚落，电话挂了。宗伟握着手机，想，这个李嵩，终于是弄疯了；不知道周丽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几天后，李嵩又约了宗伟和徐可在一家餐馆见面，几个人刚一坐定，李嵩又絮絮叨叨起那棵树的事情：“当时我们不是经常要出去课外实习吗？骑着自行车，再带一个人，我那辆老旧自行车，一踩起来就踢踢踏踏响。有一次路面上刚下过雨，我骑的自行车一个打滑，龙头一扭，就往河里冲，好在那棵树横在那里拦住了……”

宗伟刚想说什么，徐可突然拉了他一下。两个人又装着不经意地看李嵩的表情，似乎也并没看到什么不一样。但也有些不一样，就是李嵩有平时没有的说话的热情度和兴奋度。

各自分开。

宗伟和徐可又不约而同回到了餐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是不放心吗？他俩没有走进去，夜色已经有几分深了，远远地看到李嵩一个人站在餐馆旁的角落里，低着头，抽着烟。李嵩是从来不抽烟的。即便是宗伟结婚时，给李嵩递烟，也被拒绝了。只因为周丽说的一句话。现在，李嵩居然抽烟了。是不是，也应该允许他抽烟了？

宗伟说，送周丽的时间你知道吗？同学群里没有公开说。

徐可说，大家还不是怕他想不开啊……哎，你说，周丽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病呢！

宗伟说：“可惜了李嵩，其实我还是不明白，当年李嵩和周丽好端端的，怎么就……”

第二天一早，李嵩开车接了宗伟和徐可，向母校的方向去。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那棵树旁的河岸上，大河还在，大桥已经换了一座更宽更坚固的，河岸边的泥路变成了水泥路，那棵树还在，更高，更粗，也更显绿意葱茏。

三个中年男人站在大桥上，眼前是河流，是河岸，是那棵树，还有别的什么吗？地上早已没有那时自行车往河里冲的车辙印痕迹了。

“周丽是哪一天？”李嵩说。

“啊？”宗伟和徐可面面相觑。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放心，我不会去的，就是想知道一下，就像周丽那年结婚是哪一天，在哪里办婚礼，我都知道，我没有去。我去干啥呢？抢亲吗？抢了她就会跟我走吗？强扭的瓜会甜吗？就是那棵树，救了我和周丽一命。那棵树记录了我们的爱情和青春了吧。当然，不复返了，周丽也是……”

李嵩呵呵笑着，脸上满是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