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

1920年，正是近代南通地方事业走向最高潮的时期，其时已开始筹备两年后的南通自治成绩大会，张謇雄心勃勃，准备把南通的经验向国内外推广。声誉既高，难免树大招风，于是这打秋风的也随之惹来。想应是张謇在此时收到一些求助信，因为文字既不雅驯，语气还失礼貌，看后甚为不快，于是，在本年11月初的《南通报》上刊登了一则《张啬庵启事》，声明今后对此等信件不再理睬。这则启事未被《张謇全集》收录，其实写得还很有意思，现录于下：

年来远近辄有不识姓名、不知来历人，邮书求事，以死相要，一若非立刻予以一事，即自寻死，而命悬于鄙人之诺否者。又有自命某处学生，或求费毕某学业，或求费游学某国。其语气如土番，如强横之军人；其文字如南通国民校一、二年生，如世所起哄之白话文体；其限期答复，如下哀的美敦书。实不能测其为何等人，何种来历，何能与之酬答。亦可见近时一种出风头学说，流毒之所至矣。谨此登报谢绝，恕不答复。夫古今中外，自有与人交际之礼；亲疏老幼，亦有不能一概之施。既是学生，既须谋事，亦应稍稍讲究。鄙人虽与谢绝，亦愿投函人从此有觉悟，自留馀地也。

在此稍前时，张謇曾自豪地讲：“敝处实业、教育宗旨，不泥旧亦不骛新。”而他在给梁启超的信里也说：“吾不愿多招人指目，只愿闭户自精，开门问道，自成一种风气。”然而，自从五四运动发生以来，南通的学校还是受到不小的影响，原本的独立王国受到了冲击，这颇让张謇痛心疾首。启事里的“世所起哄之白话文体”“近时一种出风头学说”，应该都是针对五四影响而言的。至于启事里采用了一个西洋音译的词“哀的美敦书”，也颇有深意，张謇这是在向人说明，自己并不是死守古板旧文的冬烘先生，他也是能够接受新词汇，乃至新生事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