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因为一篇阅读量超十万加的文章去读了一本书，是作者和她的母亲共同写的，主题是鸡娃以及被鸡的生活轨迹。女儿描述从四五岁学乐器、美术和体育项目，以此当作升学路上的加分，从几岁到十几岁披星戴月在不同的学校学习的感受和体会。母亲是小镇做题家，靠自己的努力到了一线城市，作为母亲，她在孩子身上倾注了全部时间和精力，甚至忘记了自己，在“鸡娃”的过程中，又和女儿一起成长。同一时间的同一件事，因为角色的转换，代入视角的不同，让人情不自禁地审视自己人生中经历过的关于成长、教育、职业发展以及大大小小的选择和决定，像一面镜子一样让人深思。

长假期间，好几个外地甚至是外国的同学回来，聚在一起除去吃饭以外，也分享了彼此的生活。加上对那本书的思考，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这辈子似乎是白活了，我的热爱早已在懵懂中被忽略，最终泯灭。而那几个当年被我们称之为“异类”和“神经病”的，因为执着地抓住了自己的爱好，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那本书的作者，一直在母亲的带领下从小奔波于各种培训班，以最好的成绩上了外国语学校，又幸运地进入了最顶尖的北京四中道元班，并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是艺术。说服了母亲，最终艺考成功进入了北京电影学院。他们才是最幸福的人。

关于“生涯教育”，我们的父辈似乎从来没有这个概念，包括我们这一代，认为只要让孩子学好知识，掌握好技能，让孩子有份工作就万事大吉了。其实“生涯教育”这个概念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在美国出现了，旨在引导青少年进行深刻的自我认知，将注意力从升学焦虑转向对个人职业和生涯发展的思考。但是这几年越来越感觉，不考虑个人职业和生涯发展的教育十分盲目。身边不少成绩优秀，在学术上已经小有成就的孩子，甚至是从小卷着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都只想躺平。

当按部就班在小城生活工作的同学们，孩子都能打酱油的时候，那些选择出国深造继续埋在书本里的人，刚刚才有成家生娃的考虑。那时候的聚会聊的都是过去，等他们刚刚搞出点专利和成绩，眼见着他们在四处找合作问政策，项目落地千难万难四处碰壁，感觉他们的人生整个都被耽误了。站在历史的角度再看，假如能够实现自我，一生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哪怕时间再晚也是值得的。

聚会的时候一个同学说，用脑学习和用心学习是不一样的。只有真正用心获得了内驱力的人，才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我们这一代还好，当年不知“卷”为何物，进入社会唯一的内驱力就是“我要挣钱”。现在的学校大多把孩子当成职业运动员，才不管你在用脑还是用心，能考高分就行。基本上每个学生背后都有一个团队来服务，专职做生活服务，尖子生背后还有战略战术研究，情报搜集和分析。竞技非常白热化，投入少一点，名次就会后退大半截。运动员是牺牲身体健康来换取奖牌，而学生不仅仅牺牲了身体健康，还牺牲了童年、少年甚至心理健康。而且以分数论英雄，公开歧视差生群体，没有起码的尊重。这完全不像有教养和有素质的人干出来的事儿。

当做自己和屈从现实成为矛盾时，未必要委屈自己。要想不服从一整套规则，许多人选择了逃离。逃离是抗议，是鄙视，是遗憾。不跟你玩儿总行了吧。然后终于有时间学学养狗养猫，去画画儿，去做菜，终于活得像个孩子像个人了。但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逃离的成本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