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雨栖

中秋、国庆长假，先生按惯例大包小包回了老家看望父母，我因有事没能前往。

一年中，国庆、过年，先生是雷打不动要回老家的，三年疫情也一次没落下。自然带回的东西也都会早早备好。可是这回，假期第三天发来一个信息，“把那盒茶叶寄来。”他所说的那盒茶叶较贵，原计划是作为回礼送给他的一个朋友的，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便问他：“怎么了？”他说：“家里要用，招待重要客人。”我很好奇：“什么重要客人？” “他们这个年纪的客人都是重要客人。”

我立马明白了这个重要客人的意义。

去年过年回去，婆婆给我们带回好几罐羊奶粉，说是她的一个朋友送的，她的那个朋友的女儿会做生意，经常买给她很多高档的东西，她一个人吃不了，就会拿来送给婆婆。这个羊奶粉她吃不惯，我婆婆恰恰也吃不惯，就到了我们手里。当时没多想，也就这么吃了，但后来是不安的。

有一次去爸妈家吃饭，爸爸说：“这两天几个老朋友要聚餐。”我说：“怎么突然想着要聚餐？”爸爸说：“几十年的老朋友，但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前两天一个机会正好大家遇到，老朋友相见聊得开心，就决定以后定期聚聚，轮流请客。”爸爸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我大概是熟悉的，确实是爸爸年轻时的朋友。爸爸接着说：“这次我先请客，我想把上次你拿来的酒带去喝，你看怎么样？”我说：“是不是规格有点高？你第一个请客，一下子拿这个，下次人家请客，让别人怎么办呢？”爸爸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这个聚会能不能真的像说的那样定期聚还不知道呢，我的心意就是要拿好酒，张叔对我很好，我动了手术后不太愿意和老朋友交往，怕人嫌弃，自动远离了社交场合，但是有一次在饭店，张叔看到我后，从他应酬的酒桌坐到我身边，说，不和他们吃了，要和我老蔡喝酒聊会儿，而且，经常会听到熟人说，张叔会经常问起我，老蔡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这个人不像有些人，他是逆境顺境都没有忘记我。这次，一是要好好请他喝个酒，二是要请他喝好酒，三是告诉他我过得挺好。你说这酒我会买吗？那肯定是女儿送的，我也要表明孩子对我很孝顺，让他们放心，也想告诉其他老朋友们，我老蔡挺好。”

我明白了爸爸的心思，也明白了很多在爸爸年轻时常挂在嘴里的名字，为何后来渐渐地鲜有提到，原来这里有爸爸很多的心情。这次他那么兴奋地要请客喝好酒，叙旧聚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年轻时的功名利禄早就烟消云散，身已老矣，过得好不好、子女孝不孝顺才最重要。

那次爸爸聚餐回来很开心，他说：“我没怎么喝，让朋友多喝一点，他们开心我就开心。你们给的钱，我请他们吃饭，你们给的酒我请他们喝，和你们平时教孩子的一样，爸爸也觉得，分享是一种快乐。”

我想，爸爸分享的不仅是酒，还有子女对他的孝顺。就像婆婆的朋友分享的哪是女儿送给她的东西，真正分享的是女儿对她的关心和爱。或者说，不是分享，是老人的一种“炫耀”吧。

我当天就把茶叶用顺丰寄去了先生的老家。我想当茶香四溢的时候，婆婆一定会用响亮的声音对她的重要客人，可能是那个送她羊奶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年轻时的某个好友，说：“儿子带回的茶叶，就这一点点，却贵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