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康

作为当年在上海滩风云一时的南通籍人士严春阳，相关记载已经不少。说到他的发迹，现有记述均谓始于其曾救孙传芳一命，但其中的细节描述则各有不同。此说若属实，在北洋时代，如此重要且颇富传奇色彩的故事当是不会被媒体放过的。但翻遍当年的报刊，关于孙严二人的内容虽充斥于新闻或副刊版，却未见提及这一经历。

作为当年在上海滩风云一时的南通籍人士严春阳，关于他的记载已经不少。但对其早年在通及从军经历则记述颇简，甚至存在不同说法。兹以有关史料为基础，略作整理，以期补充并接近史实。

综合1927年1月上海《晶报》《福尔摩斯》等报纸记述：“严春阳是南通石港区北门后宋家巷人，自幼丧父，有一兄弟，名叫严道生，至今仍在南通。”严氏初为凌家一“装池之工”，对于他的这项手艺，曾有“技绝精”等称道。然因“所得工资极微”，“后遇一王奶奶者，乃助以资，自设一肆”。因其“开一家装池铺，自己主任其事，装裱的手艺很精，所以他的营业极其发达”。

装池即指装裱，是装饰书画、碑帖等的一门特殊技艺。由此可知，早年的严春阳是一位书画装裱师，也就是南通话所说的“裱画匠”。另据记载，通州城北一带的装裱“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相当有名气”。

然而，“严氏虽是装池铺的老板，颇觉不愿以此终身。当时正在胜清末叶，清政府吃了日本的亏，要想反本，所以大事征兵。严氏掷笔（排笔）而与道，……便去应征。当时和他同伴去的尚有六人，那六人都认识几个字，所以当了宪兵，惟他一人不识横画，只得当了一名工兵”。另有一说是，当时与其同时投伍为卒的，共有十二人，但其他人都因为“不胜行役之苦，相率遁归。严则自念归亦终身装池，不如安之。岂意自此扶摇直上”。

至于其从军经历，1925年12月《晓报》曾有介绍：“严初任南洋第九镇目兵（按：即兵卒中的小头领），旋入机关枪队。清末北洋举行会操，向南洋借用机关枪，严乃率队前往。迨返，武汉举义，清社已屋（按：屋本为名词，此作动词，为覆盖、覆灭之意）。严折而至芜湖，任某营连长，后辗转至鄂，入孙传芳部下。孙氏赴闽，转战数年。严已任为谢（鸿勋）旅团附，洊（按：意为‘再’）升团长。去岁孙氏入浙，严随谢氏驻军松江。此次孙氏军兴，谢欲得淞沪，委严为戒严司令，严乃不费一兵一卒，坐镇淞沪。”

经查阅，笔者找到严春阳军旅历程中的两份任命。一是1913年12月22日签发的《大总统令》，该命令为“陆军总长段祺瑞呈请将江西全省肃清出力之陆军”官兵晋升军衔而发。在这一批66名获晋升官兵名单中，他名列最后一位：“严春阳授为陆军步兵上尉。”二是1918年7月27日所颁《大总统令》：“陆军总长段芝贵呈请任命严春阳为陆军第二师步兵第四旅第八团团附，应照准。此令！”

以上两份任命，均在北洋政府时期。1913年7月，江西都督李烈钧起兵反袁，二次革命正式开始。袁世凯随即调集北洋军队前往镇压，经过几个月的激战，击溃了李烈钧部，二次革命宣告失败。严春阳获授上尉，即因赴江西作战而得。而1918年时的严春阳，则驻扎在湖北巴东。

说到严春阳的发迹，现有记述均谓始于其曾救孙传芳一命，但其中的细节描述则各有不同。查有关史料，1913年，时任第二师辎重二营营长的孙传芳随师长王占元进驻湖北，此时孙严二人尚无交集。孙于入鄂后不久升任第六团团长，并在剿灭白朗时立下战功，孙善战之名从此在北洋军中广为流传。1915年，孙传芳任第三旅旅长，后又升任混成旅旅长，在1916年加升陆军少将军衔，又于1921年9月任长江上游总司令兼第二师师长。结合严春阳于1918年升任第四旅第八团团附等信息推断，孙驻鄂十年，严春阳或在其后期才成为孙传芳麾下的。

试想，孙传芳被救一说若是属实，在言论颇为宽松的北洋时代，如此重要且颇富传奇色彩的故事当是不会被媒体放过的。但翻遍当年的报刊，关于孙严二人的内容虽充斥于新闻或副刊版，但至今却未见提及这一经历。即使是近几十年来出版的各种孙传芳传记，其中也未见有关他在战争年代死里逃生的只言片语。而严春阳从士兵到团长，差不多经过了二十年的时间，这一升迁速度在战争年代也不稀奇。再看当年旧报“严为人尚忠厚”“辗转自闽而赣，由排长而连长，而营长，以至团长。为人机警，尝博得上峰之信任”及“严氏精明干练，孙联帅倚畀极深”等语，亦可见他是从基层起步，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的为人与才干赢得信赖而被提拔的。

1925年10月17日，五省（浙闽苏皖赣）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发布电令，委任第二军铁路警备队第一团团长严春阳为淞沪戒严司令。12月1日，严春阳又奉孙传芳之令兼任淞沪警察厅厅长。1926年8月，淞沪商埠卫生局改组，委淞沪警察厅厅长严春阳兼任局长。——的确，因为深得孙传芳之信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严春阳迎来了他人生的最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