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跃

姚合出身官宦之家，他的曾祖姚崇为唐玄宗开元年间著名宰相，可到了姚合，家境每况愈下。好在当朝重臣李逢吉与他平素有些交往，就利用自己在朝野的威望，让姚合拿到跻身官列的入门券。

姚合的仕途走得四平八稳，他先是被授予武功县主簿。这个时期，他心平气和，写了不少“闲居”的诗。这些诗安闲淡然、气韵高雅，一时，“姚武功”声名鹊起。

“悠悠小县吏，憔悴入新年。远思遭诗恼，闲情被酒牵。恋花林下次，爱草野中眠。疏懒今成性，谁人肯更怜。”这首《游春》显现出来的闲淡情趣，俨然一派隐者之风。姚合极赏王维的诗，常常有意无意地追求王维诗中的一种“静趣”。可这些“静”，是诗人刻意苦吟而来，远不及王维诗里的“静”，是从心底里自然流泻。

“晓来山鸟散，雨过杏花稀。天远云空积，溪深水自微。”姚合的许多诗，都如这《山中述怀》，景，恬淡清静；人，闲适萧散。

诗人的平和心态，使得他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他先后担任监察御史、户部员外郎，又经几番迁调，官终秘书监，为从三品大员。姚合为官有一事最值一提，那是开成年间，李商隐任弘农县尉，因赦免死囚得罪了上司陕虢观察使孙简，将要被撤职查办。恰好姚合来此接替孙简任职，念李商隐诗才不凡，下令让其官复原职。姚合的这一举措，一时传为美谈，也成就了晚唐诗人李商隐的大名。

《唐才子传》说姚合：“与贾岛同时，号‘姚贾’，自成一法。岛难吟，有清冽之风；合易作，皆平澹之气。兴趣俱到，格调少殊。”其实，姚合的许多诗并不是一味“平澹”的，他的《寄贾岛》就蕴涵了不平之气。

“漫向城中住，儿童不识钱。瓮头寒绝酒，灶额晓无烟。狂发吟如哭，愁来坐似禅。新诗有几首，旋被世人传。”诗中写尽了贾岛之穷蹇与狂吟。贾岛一生清贫如洗，“临死之日，家无一钱，惟病驴、古琴而已”，却仍能以诗自娱。诗写其贫，写其吟，传达出的却是诗人对贾岛一生不遇的悲叹。这种真实的伤感借助于平静的述说，越发刺人心骨。

再看他的一首《惜别》：“酒阑歌罢更迟留，携手思量凭翠楼。桃李容华犹叹月，风流才器亦悲秋。光阴不觉朝昏过，岐路无穷早晚休。似把剪刀裁别恨，两人分得一般愁。”

酒阑歌罢，携手凭楼；桃李叹月，风流悲秋；光阴飞逝，岐路无穷。六句缠绵悱恻，曲尽惜别之情。结句以刀裁恨，分为两段，更是化虚为实，以无形之愁恨，设可剪可裁之实体。离别之悲，跃然纸上。

姚合裁恨的剪刀，不知最终传到谁的手里，那剪刀的刀口还如当初一样的锋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