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俊明
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假领头”再度热卖的消息,想起几十年前这个冬日颈项里的“标配”来,当年它可算是既暖和又有面子的大众用品。
“假领头”是个历史产物。那时经济条件困窘、物资缺乏,普通人既要暖和又要面子,只能用零头布按照衬衫领的样子精心缝制成假领头。穿在衣服里面看起来好像穿了体面的衬衣,其实只比露在外面的那一块稍大一些,再加上一点肩背部分和挂带。
我娘是家里心灵手巧的生活主持,她常常把一些边角布料按色差、大小、形状收纳好备用,比如为全家人缝制假领头,巧用心思画图、拼图、剪图,用各种边角料拼接,手工缝制起一个个“假领头”。凡是要露出来“示人”的部分都用崭新漂亮的布料,背、胸、肩等部位反正遮在其他衣服里面,要是布料不够大,就找布头拼接。娘按照家里大小人等的颈项粗细长短,因人制宜,每人至少配置两个,换洗不误穿戴。我们兄弟与爹爹的“假领头”用白、黑、褐这些庄重的纯色,娘和妹妹则会用活泼一些的色彩或者花布。
娘做的那些“假领头”非常合身,软绵舒适又美观大方。记得娘一针针缝制“假领头”时,经常和我们絮絮叨叨,憧憬往后能够真正过上丰衣足食的美好日子。她还曾经不止一次地用温馨的家乡腔说,要给我娶个“会踏洋机(缝纫机)会裁缝”的女人,过好日子。后来,我只身在城里工作打拼的日子里,她和爹奔走察访乡里,精心为我选定了他们心仪的“裁缝姑娘”做媳妇。
“你是油身子,领口容易脏,‘假领头’多用点深色哦!”受她婆母的影响,进门后的妻子也给我做了一茬茬“假领头”,既护颈项,又能打扮,脱洗方便,更是暖心。
终于,我们步入了好年代,新衣服一套套地买,“假领头”自然一步步退隐了。
一边回放着岁月,一边读着眼前这篇文章,我恍惚间如同又处在新旧交叉的十字路口。老妻应该是看我这样也好奇了,拿过报纸看起来,马上说:“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这些天,强势寒潮奔袭而来,温度一下子摔到零下六七摄氏度。早上起床,将妻子昨晚找出来搁在床头的“假领头”套穿在棉毛衫上,系好扣子,“假领头”将我的颈项围护得严严实实,这种服服帖帖的软绵绵的舒坦感,原来我没有忘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