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新
晚上散步回来,看见有人在卖花。走近一看,一辆双排座的车上装满了各种花,月季、牡丹、山茶花、富贵椰子。我在灯光下看到一钵绿油油的栀子,蹲下细看时,小枝上已缀满了花苞,闻一闻,一股清香沁入心脾。
要过年了,我想买一钵带回家,放到父母卧室的窗台上。
栀子花好养。有一年,我在一所村小任教。栀子花是我在上学的路边顺手采的。那年月,还不兴养花,栀子树长得并不成规模,零星地散落在田间地头。我把采来的小枝插在罐头瓶子里,注上水,备课改作业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蓬勃的绿枝。栀子是扦插植物,不挑地,对肥料的要求也不高。插在瓶里,给点水就灿烂,这倒很合我的胃口。冬天过后,它潜滋暗长,努力向上,甚至还长了一个又一个花苞,开出乳白的花,走向春天。
栀子的花,香得适中,它不像柑橘,香得那么浓烈,也不像桂花,香得那么悠长。有风无风,它迎着窗前的阳光,在映山红盛开的时节,悄悄地,一个夜晚,花苞就散开了。房间立刻就有了一股清香,淡淡的,似有若无,让人一闻就神清气爽。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看到我手中的花,立刻接过去。
我说,送您的新年礼物,放您房间的窗台上,“知子莫如父”哦,我幽了一默。父亲对着母亲一笑,栀果花,就是电视上说的栀子花,他指着枝上的芽苞说,你看,这朵花都快开了。
父亲找了个托盘,浇上水,笑吟吟地端到房间的窗台上。
父亲侍弄了一辈子的果林苗木,自然深知栀子的秉性。前两天回家还在跟我说,街上有人在卖栀子花,他想买几枝回来插在水瓶里养着,没想到,今天真就有了一钵上好的栀子花。
父亲是个勤快人,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是他在精心养护着,松土、施肥、浇水、剪枝、移栽,虽不名贵,却也敝帚自珍。一个阳台在父亲的手里渐渐有了春夏秋冬的气象。
这两天,父亲捧一本《二十四史》简本,坐在窗台旁,读读书,看看花。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早饭过后,独坐窗台,享受着春日的阳光、书香和栀子花香,我每次路过父亲房间的时候,就特别感慨父母的晚年,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父母房间窗台上的栀子花,早上正对着东升的太阳,日光下,绿得闪闪发亮,像是涂上了一层青油,似乎一碰就要滴落下来。我很喜欢这种绿,由浅入深,一天一个看相。
父亲每天都要在客厅里报告一下栀子花开的情况,像是对我们,也像是对他自己,不管有没有人听,他都例行公事。浇花、赏花、说花,父亲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如今,人们生活过好了,从乡下到城里,业余的时间种种树、养养花,把一块块地精心地装扮起来,也把一座座高楼里的阳台和窗子,绿起来、香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