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梅
(这次所讲故事为大一学生小樊分享的自身经历,为便于理解,叙事从她的视角切入,下文中的“我”即樊筱凡本尊。)
和杠精性格的赵同学做了几年同桌后,我也开始“杠”,并且杠着杠着,觉得自己有点停不下来了。
某次遭遇降温,老妈随口说这天咋说冷就冷了,我立马反驳:“老天爷的事你也要管吗?难道只有我觉得根本不冷吗?”她白我一眼,将带帽子的厚绒卫衣找出来扔给我,我顺手丢到沙发边:“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冷不冷?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难道你要剥夺我自由穿衣的权利吗?”老妈一脸问号:“樊筱凡,你没事吧?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嬉皮笑脸继续怼她:“没有啊,什么叫敬酒?什么叫罚酒?什么叫活得不耐烦?”老妈像看陌生人那样打量我:“樊筱凡,你可以呀,现在给你一个杠点,你都能杠起整个世界了。”我咬牙切齿地回复:“人不杠我,我不杠人;人若杠我,以毒攻毒;再进一分,斩草除根!”我妈顺手操起鞋刷子就要掌我的嘴:“好你个杠精,从哪学的这一套,这是得雄辩症了?还病得不轻。”
杠精?雄辩症?我?有没有搞错,这光荣称号难道不该直接颁发给赵杠精吗?怎么就轮到我樊筱凡头上了?跟他同桌两年有余,杠精体质也能传染得这么厉害?这是我第几次跟人杠得不亦乐乎而自己毫无察觉?我陷入了沉思。
知子莫若母,老妈目光如炬且乘胜追击,她把王蒙的《雄辩症》打印出来,勒令我看完后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要总认为众人皆醉自己独醒,小心遭报应。《雄辩症》不过短短几百字,写得可真传神,仿佛就是某些时刻的赵杠精和当下的我。小说纯属虚构,但文中那个雄辩症病人的症状是真实的,仔细对照,彼时的我跟他还真有几分相像。
我的天,在赵杠精日复一日的影响熏陶下,樊杠精出师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居然就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这可不行!我得速速求医,以望改之,若不能改,时间长了往往就深陷其中而不觉荒唐,岂不麻烦?
但是,光凭父母的当头棒喝和我微弱的觉醒之光,效果毕竟有限。我去找学校的心理咨询师寻求帮助,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说给他听。老师见怪不怪,说很理解我痛苦的心情,认为我有很强的自我察觉和反省能力,并没有发展成自己所担心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之前上网搜索后,我给自己贴了这个标签。经专业老师这么一判定,我又长长松了口气。
当然,不用太在意不等于不需要调整,适当的改变是有必要的。一要尽量脱离诱因,避免形成偏激性反驳的习惯;二要运用认知调节法改造自己时不时冒出来的想辩论、想抬杠等非理性观念,必要时把这些念头写下来加以推敲,书面文字比口头语言更能看出内在逻辑和人际边界,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总对别人的话过分挑剔,说明自己狭隘了;要是别人并非有意伤害,愤怒反击只能表明自己的软弱无能;青春苦短,谨慎抬杠……经常默念这些转变后的理性观念,同时有意约束自己的言语行为,抬杠问题对我而言就基本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