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禾

风牵起老屋的衣袖，空气里氤氲着雨后泥土青涩的味道。

吱吱呀呀的门前，爷爷仿佛还站在老屋下，如我儿时的记忆，从未离去。那时看着老屋：破旧的灰黑土墙，不知怎么碎了又重新用胶粘在一起的蓝色玻璃，拉不开的老柜……仿佛在那屋里，万物落灰。

我总小心地在屋里走，怕被什么弄脏了衣服。爷爷把一捆柴火抱进屋内，堆在灶边，看我这般躲闪，叹了口气。

那时的我就是不喜欢这般模样的老屋，又脏又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般。我也不喜欢爷爷，他时常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奇奇怪怪的。

“吃饭喽，乖乖啊！”

爷爷站在屋下，身边是一桌菜和两张凳子。

“为什么要在屋外吃啊？”

不情愿的我挪到门口，拉来椅子，爷爷使劲将我面前的一小块桌子擦了擦：“来，吃吧。”

我用筷子搅了搅稀烂的饭，突然，爷爷又送来了一块黑黑的“红烧肉”，还带着满脸的笑容，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爷爷喝着酒，开始说一些他以前当兵的种种故事，有时还长叹一声。我不管那些，只觉得爷爷的厨艺还不错，特别下饭，香味随着风飘着，老远的人家都伸出脑袋张望着，仿佛羡慕极了。

爷爷是好客的，但凡路上有熟人经过，都会招呼他们来弄一杯。

有时候周围会突然安静下来，只留下远处鸭舍里鸭子们嘈杂的交谈声。爷爷站了起来，叉着腰，望着河面。雨天没有夕阳，周围一点点暗下去。邻居各家纷纷亮起灯来，迷迷蒙蒙，十分恬静、美好。

“鸭子上窝喽！”

他大叫了一声，借着风，传得很远。

我一直记着他在老屋下的那个背影，仿佛也与老屋融为一体。他们都不在意我的嫌弃，我长大后却才懂得他们。

老屋站立成大地的掌纹，爷爷的爱似乎也亘古不变。

都是破旧的，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会随风倒下。但一定会在我记忆里永远站着，站在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