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涛

从市作家协会得到一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海门籍女诗人徐玉娟的诗集《星辰在上》，慢慢品读后，颇有所感。

我读诗有个习惯，喜欢比较着读。有比较就会有鉴别。我发现，南通诗人群体众星闪烁，诗歌作品各领风骚，归纳起来，大体上分为三种不同风格。这三种风格我用三幅画来比喻：《江苏兴化垛田》《浙江淳安千岛湖》《南通农场大片农田》。我想，倘若将三幅画办展，一定是《江苏兴化垛田》观赏者最多，徐玉娟的诗就是这类诗作的主要代表之一。那一行行诗句如同那一块块形状各异、线条优美的垛田，一首诗就像成片的垛田，始终吸引着人们的视线，总想从中找出最奇特、最能打动人的那一块。诗意的跳跃，如同垛与垛之间的间隔，窄的地方似沟，奋力即可跨过；宽的地方若河，借助舟楫即可到达彼岸。

读《星辰在上》，我的第一感觉是每首诗歌短小精悍，篇幅精当。本集子收入诗歌152首，单首诗绝大多数在15行左右，超过20行的只有4首，其中最长的一首也只有25行。6行以下的5首，其中最短的一首只有4行。“简洁是智慧的灵魂”，《星辰在上》拒绝冗臃，去芜存菁，保持简洁的诗篇，不能不说是诗作者的智慧和本领。在快餐式阅读风行的今天，这样的短诗是读者喜闻乐见的。这样的短诗，就像十几块连在一起的垛田，形态各异，让你流连忘返；又像一碟精制、适量佳肴，食之齿颊生香，咂嘴舔唇，还想再吃……

盘点《星辰在上》中的152首诗作，我们会发现，一半以上的诗作主题与日月星辰、天候气象、年庚岁月、四时季节有关：《领取一片阳光》《明月悬窗》《星光下》，《夏至》《芒种日》《清明祭》《大寒之日》，《春天的翅膀》《夏日必修课》《秋声》《雪》……语言工具书告诉我们，星辰，星星的通称，其中辰字的义项有二，一是时日，二是日、月、星的统称。“中夜登高楼，忆我旧星辰”（唐·孟郊《感怀》诗之三）。可见，诗词文化里，星辰又当岁月讲。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徐玉娟的《星辰在上》的“星辰”，不仅仅有星空的广度，而且有岁月的长度。诗言志。读了《星辰在上》就会感受到作者心胸宽广、视野开阔，作品主题积极向上，寓意精进。“我把一片湛蓝的天空/当成了心空，我的爱/像白鹭凌空/足够我飞翔一生”（《夏至》）；“感谢尘世，让我拥有/这样的好时辰”（《夜雨飞落》）；“天空的高度/和大海的辽阔。但我可以模仿一朵云/把小小的斗室/当成天空，当成大海”（《天空是另一片大海》）……读这样的诗句，可以下这样的定论：只有把星辰装在心中，才能吟诵出这种情感饱满，性情豪放的诗句。徐玉娟做到了。

感性抒情，这是《星辰在上》又一大特点。余光中先生说过：“文学作品给读者的印象，若以客观与主观为两极，理念与情感为对立，则没有知性与感性之分。”他又说，“至于感性，则是指作品中处理的感官经验。如果在写景、叙事上能够把握感官经验而令读者如临其景，如历其事，这作品就称得上‘感性十足’，也就是富于‘临场感’”（《散文的知性和感性》）。我的理解是，文学创作，作者必须先有对客观世界的知性才会有主观上的感性。进一步分析探究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知性是叙事的基础，感性是抒情的基础。《星辰在上》的所有作品，在知性、感性以及叙事与抒情的把握上都非常精准到位。作者用人们司空见惯的自然环境、人世间感同身受的人情世故、职场经历等等为具象，以明暗比喻技法，用形象思维、意象表达方式抒发情感，与读者产生共鸣。“……我在茫茫夜色中，等每一颗星辰/为我喊魂，谁喊疼了我/我就是谁的亲人”（《在尘世》）。前面说过，徐玉娟笔下的星辰，既有浩瀚星空又有纷繁岁月双重指向。所以，星辰为她喊魂，即人世间的一切为她喊魂。而最妙的是“喊疼”二字。喊，是抚慰、沐浴、养育，是被触动、被震动，是客观世界对作者的干预，是静态的、被动的。此时，作者处于知性阶段。疼，进入了感性阶段，是被喊后的切身感受。“我就是谁的亲人”，这是作者发自内心的真切表白，是向为她喊魂的“星辰”表达的感恩之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谁喊疼了我/我就是谁的亲人”，是《在尘世》这首诗的金句，也是《星辰在上》诗集的灵魂！

徐玉娟怀揣一颗感恩的心，用诗歌回报社会。她生在这个时代，长在富有诗意的东洲沙地，有先师卞之琳引领，有一众诗友相伴，有手工诗坊这个舞台，她是幸运的。我们仿佛看到，她正与众诗友一道登上了卞之琳号巨轮，从海门港起锚，出长江口，面向诗歌的海洋，开足马力全速驶向深蓝。

品读《星辰在上》，发现唯一的不足是作品分辑比较随意，好比成品仓库货物堆放略显参差。瑕不掩瑜，不影响《星辰在上》是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