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

1958年，我在南通县平潮中学读初一，学校响应上级号召 大炼钢铁，高年级学生砌炉点火炼钢铁，低年级学生挥锤敲矿石。我们虽然年纪小，可天天敲矿石也敲得技巧娴熟。为了给开挖九圩港河作贡献，学校分批组织学生去九圩港闸工地义务敲石子。

我居住在南通县平西公社，生产队身强力壮的男女社员早已带着行李和农具去了九圩港河工地参战。他们挑灯夜战，轮番作业，以参加挖建九圩港河为荣，个个斗志昂扬，而我也终于能为这个工程出力了，激动不已。

去工地的那天早晨，我吃完了早餐就要出门，母亲说：“再等一会儿，正在煮鸡蛋给你带上！”我担心集合迟到，未等鸡蛋煮熟，捞起就放进了口袋，带着一把锤子匆匆离家去了学校。

学校门口聚集了许多同学，有的拿着锤子，也有的拿着斧头。老师一声令下，我们按照班级列队出发，沿着通扬运河畔的泥土路步行，越过平潮镇翔凤桥（现平潮桥），经过南街、云台山，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九圩港闸工地。

工地处于河基下面，到处堆积着石块。工地管理人员和老师将我们按班级分派到几处，并且示范如何将石块敲碎再敲成细石。大家散开，找到各自的位置，搬来石块，蹲在地上举起各自的工具开始敲击。叮叮当当的敲石声响成一片，粉尘弥漫在空气中，沾在大家的面庞和身上。当时没有条件戴口罩，大家全然不顾。蹲久了有些撑不住了，有人搬来较大的石块垫在屁股下面当凳子，大家仿效。

中午11时左右，带队老师吹口哨招呼大家休息。同学们放下了锤子、斧头，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两手在衣服上擦几下，就掏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吃起来。我去掏那两个鸡蛋，不料口袋里面湿漉漉的，原来因为鸡蛋没有煮熟，已经被挤破，蛋黄都流出来了。

午餐后休息的片刻间，我为“热火朝天开大河”的热闹场景所吸引，禁不住到高处远眺，发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施工场面：从九圩港闸工地向西两三百米宽的工地上，红旗招展，号子声和喇叭声震天响，密密麻麻的人在紧张地忙碌着，有的用铁锹挖土，有的用篓子挑着泥土或者两人用箩筐抬着泥土，还有的用石磨夯泥土……

我被千军万马的场面所震撼、被大家的冲天干劲所鼓舞，回到原来敲石子的位置，更加使劲地干起活来，希望为建造九圩港闸多作一份贡献。

九圩港河竣工通航两年后的一天，我去姚家豆腐店姨妈家，在九圩港河一个渡口摆渡，这是我首次看到建成后的九圩港河，那景色，也可以算是较小规模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百米多宽的九圩港河波光粼粼，帆船在行驶，鸟儿在水面飞翔。河岸下面农田绿油油一片，水稻、棉花、玉米等农作物茁壮地生长着。新开的九圩港河用场大着哩，干旱缺水，可从长江引水；涝了发生水灾，可从九圩港闸排洪至长江。调节作用如此之大，真是前所未有！

当时九圩港河的摆渡，是在两岸间拉了一根钢丝绳，船公握着钢丝绳不断移动，使船来回行驶。我站在摆渡船上欣赏着九圩港河，赞叹、骄傲！

1965年，我考上北京大学，离开家乡成为游子，每次回平潮途经九圩港大桥时，总不由得想起当年敲石子的情景，那是我一生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