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泽麟

说到天香云外飘，基本认定是唐·宋之问（约公元656—712年）《灵隐寺》中的一句诗。宋之问是山西汾阳人，才学诗情出色，曾浪游江南，时值秋天他来到灵隐寺。

这一晚月光皎洁，松泉互映，桂花飘香。宋之问绕树穿行，觉寒气逼人，寂寞不堪，于是脱口咏出一句诗：“岭边秋色含风冷。”却对不出下句了。便在灵隐寺大殿前踱步思索。这时大殿琉璃灯下坐着的老僧问道：“年轻人深夜不休息，搜索枯肠，吟什么诗呀？”宋之问未及回答，老僧又说：“年少郎君既要吟诗，风景只在口头，何用如此苦搜？”宋之问听了不觉暗自吃惊，心想：除了初唐四杰王杨卢骆，我也算当今一流才子了，这老和尚口气不小。就回他：“师傅莫不也会作诗吗？”那老僧却慢条斯理回答：“我虽不会作诗，但这一句已代你就对了。”说着念道：“石上泉声带雨秋。”宋之问见老僧对句幽隽贴切，不觉惊喜：“老师原来是诗坛高手，弟子我失敬了，请受我奉揖！”揖罢又说：“我见灵隐寺泉石秀美，欲赋诗以纪其胜，只作得首两句，却接不下去了。”老僧说：“你把诗句读给我听听。”听了上两句“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老僧脱口而出：“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宋之问想不到老僧对出如此气魄之诗句，顿时诗兴来了：“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宋之问佩服老僧才学，第二天又去拜访，人却不见了，方知是骆宾王。这个传说在唐朝后流行。至于这首诗作者是谁说法不一，有人认为自第二联以下均为骆宾王所作。

还有人认为宋之问《灵隐寺》的诗是指韬光庵，韬光庵在半山腰，确可远望江海。据此，有人把“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诗句镌刻在韬光庵的观海亭上。据考，宋之问与骆宾王熟识且有书信来往，也有可能宋之问把骆宾王的这两句诗引用到自己的《灵隐寺》里。宋代时，“韬光观海”属“钱塘十景”；到清朝，又列为“西湖十八景”。

当然，无论是在灵隐寺还是韬光庵，现在是看不到海的，沙滩不断淤积，海岸已经远去了。1000多年前，我们南通的狼山也在海里，现在离海岸有100多华里了吧。

活用天香云外飘诗句

说来我和天香云外飘的诗句还有些缘分呢。1977年6月，我参加市报道组主办的《学大庆战报》通讯员学习班三个月。结束后，市报道组组长贾涛根让我留下来继续参加办报。

记得那是1979年初秋，我当时在南通报社经济科，徐树屏科长布置我去南通薄荷厂采访，写了一篇南通“白熊牌”薄荷脑是怎样获得全国金牌的文章，题目大约是亚洲之香诞生记。我拿去请本报的画家袁峰制题，也就是美化版面。袁峰一看文章说，亚洲之香是个什么香？不大好表现。并建议我开拓思路，看看古典诗词里描写香味的诗句。袁峰的提醒，顿使我随即翻阅唐诗宋词选集，书中有宋之问《灵隐寺》诗中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之句。随即我稍作改动：《香飘云天外——南通“白熊牌”薄荷脑是怎样获得金牌的》作为文章之题。“用香飘云天外好。”袁峰满意了。此文见1979年9月15日《南通报》。

一位清瘦的长者找到我：“你是泽麟吧。”他自我介绍：“我叫陈白子，叫我白子就行。”交谈中得知，原来白子是来组建文艺科的。他还问我愿不愿意搞副刊？我想副刊虽没搞过，但在报道组看过全国各地的不少报纸副刊，很感兴趣。我在无锡部队军管会宣传队一年多时间，主要编写文艺节目，退伍后到南通造纸厂工会工作，负责宣传报道，与文艺搭点边。我还未及作答，性急的白子直说了：“我看过你写的香飘云天外文章，有点文艺天赋。”我受宠若惊：“感谢老师抬举，只不过引用一句古诗而已。”“不仅是引用，应该说是活用，有所变通，却意义不变。”白子这么一说，我似有所悟。

就这么调进文艺科，编辑文化生活版副刊，兼文化体育系统记者。在白子的指导帮助下，我对活用古典诗词有了进一步理解，甚至经常活用。在采访爱国华侨王杏生时，发现他喜欢唱歌，就把他经常唱的《敢问路在何方》《潇洒走一回》《我的中国心》等歌曲贯穿在文章中，题目就是《歌飞云天外》。《司令决战岂止在战场——梁灵光印象记》《实践，永远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访原省政协副主席胡福明》《寒山寺听禅》等多篇文章中都有活用现象。后来看到唐·白居易《寄韬光禅师》诗：“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 瞧，诗坛大家竟也活用前人的诗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