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淳翔
1922年6月1日,由施济群创办的《新声》杂志最末一期(第10期),刊有郑逸梅署名的短篇侦探小说《毒钮》。小说故事发生在美国纽约,主人翁宛如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的原型约瑟夫·贝尔,亦为医界泰斗,名叫萨司·倍痕脱,此人学识淹博,诊病如有神助。某日,叙述者造访倍医生,遇见一个叫葛时罗的医生仓皇来访,称其被控以水银毒害病者非瑞德,遂与之驱车同赴长岛访非。病人是个富有的守财奴,住在式样古怪的老屋中,衣冠褴褛,身子佝偻,一口黄牙,臭气熏人。众人进入卧室,其终日幽黑如地狱。此人自述有一个表弟倍尔麦住在雅典,赠给他三枚外形特殊的钮扣,经倍痕脱细加观察,乃是由一种植物类象牙所制,内部中空,实以汞粉和蛇齿蛛丝等毒质,“汞得体热渐渐蒸发,自皮肤入内脏则人殆矣”。案子不难破,说白了,就是住在国外的表弟觊觎富有的表兄,赠其特制的能挥发毒水银的钮扣,意欲谋财害命。
小说人物既然都是外国名字,是否可遽断为翻译小说呢?似不可。郑氏在《翻译小说谈》文章开头述及,清末小说多半译自西洋,有的从日文小说转译而来,“还有明明是一部创作,为迎合潮流计,故意托为翻译,谈些很隔膜的异域事物,风尚如此,很是可笑”。不过话说回来,《毒钮》倒的确是一篇翻译小说,理由很简单,因为别人也曾翻译过,篇名《毒纽》,刊于1922年3月19日出版的吴县《木铎周刊》132期,标注为“华吟水译”。这里不妨录其开头一节:“著者曰:人谓医生乃最有力之侦探,旨哉斯言。医生三特司·裴痕脱素负时誉,齿德既尊,学亦淹博,足称医界泰斗。常凭学理,诊断病症,百无一谬,名重橘林,洵非幸得者。予虽好弄笔墨而于裴之事迹曾未道其一二,兹盖破题儿第一遭也。”揆诸郑译,其中也有“谚云,医生乃最有力之侦探”的话,二者吻合。可惜很难探知原著及作者了。
华吟水是郑逸梅读草桥中学时的同学,并同为范烟桥组织的同南社社友,一起“风雨芸窗,相互切磋”,终成好友。华氏毕业后服务商务印书馆数十年。翻阅《郑逸梅日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两人的互访聊天记录很多。尤其是1954年7月末8月初,郑为给独子完婚,而需添置器物、修葺屋舍,还曾向华借过钱。可见关系之密切。
1927年,郑逸梅还应程小青之约,为其主持的世界书局标点白话版《福尔摩斯探案大全集》翻译了三篇:《最后问题》《同姓案》和《堕溷护花录》。他多年后忆及,“鄙人读了十多年的英文,完全荒疏掉了,翻译起来动辄要检字典,反觉比了创作更为费力”。
